钟敬波平静地说,敬涛,你是个是非观鲜明的人,该知道你们的感情不会有结果。难道把自己当做罗密欧,要她做跟着殉情的朱丽叶吗?况且你该分清楚自己对她是同情还是爱情。
钟敬涛没再说话,他在心中确定地告诉自己他是喜欢苏念的,他喜欢上苏念的执着和善良。他很早就发现他们的性格很相像,这也是她让他喜欢的地方。没错,他从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单纯因为苏念的美貌而钦慕她,他们之间的感情通向内心。
他也同情苏念,同情她喜欢上了一个不能给她承诺,注定要辜负她的人。但是这些,是爱情吗?在苏念对他说我爱你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却犹豫着无法学着说出口,他怀疑自己永远不会对一个女孩儿开这个口。
过去的两年他时时刻刻地感应着苏念对他的依赖和需要,他们一起的时光细味起来都是幸福而愉快的。她是个模范恋人,满足了他对合格女友的一切遐想,还有着姐姐般的宽容和细致。他一直都想要努力珍惜这样的关护,但不该是以这种方式。
想到这里,钟敬涛说:分清这些也毫无意义,毕竟她今后都是我的姐姐!
这句话,让钟敬波颇感欣慰。
齐烁换了衣服和陶欣语一道下楼来,远远就对着钟敬波热情地摆起手来:哥哥,走吧!
钟敬波站起身迎上去,道:这么短的时间休息好了吗?
齐烁勤快地晃着脑袋:李丽说杜老师找我俩了。
陶欣语也表现出对她放心的样子。钟敬波回过头看了一眼钟敬涛,说道:那走吧!回去后晚上早些休息。
钟敬波昨天下机后就先去提了周跃荣定的车。钟敬涛安全意识极强,副驾座的位子则由齐烁代劳了。齐烁坐在前坐,盼远处,夕阳西下,望道旁,枯藤老树,她也倒自愿配合着做只昏鸦了。钟敬波见她强支着眼皮,满脸昏昏欲睡的疲倦,于情不忍,放了句,困了就睡吧。她连应一声的时间都不浪费,立马合眼。一睡又是一路。
杜冰心和陶欣语、齐烁说,学院参与了一台科研立项的传统民族舞剧,主要演员和群舞演员都是由学院自己舞团的演员担纲。由于明年初会在全国的重点艺术院校进行交流演出,导演想在系里选出主要演员的第二组接替演员分场次安排演出。上次导演看过了系里法国艺术节的初审,觉得你们两个女孩子,还尚有潜力,所以和系主任打过招呼,想要你们在正式排练前试排几次。作为我来说,能从我们这个低年级的班上选到你们两个,代表学院和舞团的演员合作演出,并且是担当主要角色,很为你们感到荣幸。虽然排练会和法国艺术节的演出相冲突,但在确定下来人员之前,希望你们能够积极配合,两条腿走路,把眼下的两项任务都完成好。
钟敬波晚上回到公寓,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得知儿子到京后,一切都妥当,周跃荣也就安下心了。问及最担心的钟敬涛,钟敬波也安慰她尽可放心:敬涛已经收拢了心思,专心在做他喜欢的事。周跃荣听过也只是一声不如意的轻叹。
新剧选角色的事,很快在班里传开了。男班只听说点准了钟敬涛一个人。他本人还没有兴趣。女生们则一改最初对齐烁的怀疑,更多是定下心来揣测,这个入校成绩平平的女孩,到底把她的闪光点隐藏在了什么地方,凭什么好机会频频落到她头上?真够高深莫测。
随着相继的重要机会落在两个人肩上,专业主课老师的课堂培训,也开始转向了有所趋向的重点培养。期中考试之前,齐烁的队形位置从最开始的中排靠边,调整到了第二组的一排正中,和陶欣语分列站在第一、二组的核心点。她对老师的器重,有点受宠若惊,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是否有辱老师一视同仁的一贯作风。受这种亚健康的心态影响,齐烁头几天里站到位子上,动作做得总是似是而非,挨了不少说。从前,男生下了课就算全部站在女班教室玻璃窗外看课,也不会有钟敬涛的人影。最近几天,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心情,下课以后总要在女班教室门口停一会。只要一扫到他那张脸,齐烁整个脑袋就慌乱无序猛出错,越怕被看笑话,身子越是不听使唤。
很快迎来了期中考,教室里外又得坐上满满几层人。不光这样,每个学生都把考号贴在衣服上,让全系十余多老师对号评分,比入学考试还甚。对齐烁来说,看课的人再多都没有关系,谁会从头至尾地盯着自个儿不放?可,但凡有那个人在,就是不行。她也说不上怎么患上了惧钟症,上次的汇报虽说是有他的配合才使她得以心态平和,可后来她想,最初,也都是因为他,自己才会恐惧呢。从来两个人都是一起跳舞,这回把自己摆出来供他观赏,一旦被那双刻薄的眼睛抓出自己身上的缺点,以后再一起排练,还会被说得无一是处。还好,怎么想钟敬涛也不是那么爱掺和热闹的人,对女班的考试课应该不会有什么兴趣。
结果呢?男班结束考试后,男孩们都还穿着练功服就一哄而入女班教室,等着看考试课。齐烁趁着课前活动的工夫迅速浏览了一遍看客,果然没有钟敬涛的影子,她也就放下心来了。
当考试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样子,钟敬涛穿着便衣混进了教室,在男班班主任的招呼下,竟坐到了考委席边上。齐烁正在做地面小跳,一个翻身跳转过来,正赶上和钟敬涛对视,接下来的换位小跳支配秩序全部混乱,方向全反。任课老师倚在钢琴边上看得急了起来,喊了一嗓子:齐烁!捣什么乱呢。
这一喊不要紧,齐烁猛地回神,膝盖一软,脚踝骨一撇,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正赶上钢琴伴奏老师呼应的滑音作尾声,在场观考的同学、考委都无一例外地笑出声来。齐烁只感觉屁股砸得异常疼痛,手却是捂着脚的,现在只有伪装伤到了脚,以获取正常的同情来缓解尴尬了。她把熟透的番茄脸埋在膝盖一侧恰到好处的高度,露出一道痛苦的眉头。嘴里还伴着嘶嘶的象声词,假装疼痛。任课老师和身侧的同学见齐烁坐定在地上不肯起身,统统围了上来,考委们也知道可能是伤到了筋骨,叫班里男孩去几个人,把人先背到医务室。再怎么样,其他同学也还得继续考试。
见几个男孩起了身,钟敬涛回身摆了摆手,几个人也就不便再动,又乖乖坐下了。他缓步靠上前,拨散开几个围在前边的女生,在齐烁身侧蹲下,说道:我看看,是不是只是单纯地肿了?
说着伸手要搬开齐烁捂在脚踝上的手,可他小估了齐烁的力道,不论他怎么掰,她双手死死握住脚踝,就是不肯松。任课老师说:还是先把人背下去吧,同学们还得继续考试。
钟敬涛稍事迟疑,转过身子,翻扣着手心,示意齐烁把身子交过来。事已至此,齐烁也别无选择。她交出双臂,搭过钟敬涛的肩膀,最终把重量压在了他背上。李丽才取了齐烁外衣来,钟敬涛已背起齐烁向教室外走去,李丽看得吃惊起来,送过衣服,对一旁的陶欣语小声说着:天,这是怎么了,他从来不做这种事的!
陶欣语一听变了脸,酸酸一笑道:也许是舞伴的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