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名单重新塞回文件袋中,陆桁摇了摇手里的东西,淡淡道:“谢了,下次有活儿叫我,我少收点快递费。”
他转身要走,老滑头敲了敲桌面,房间内两下绿光闪烁,随后便传来电梯启动的声音。
伴随着那电梯缓缓升起的,是十余个仅穿着黑色宽松裤衩子的汉子,他们神情畏畏缩缩,身上还带着没冲洗干净的黑色胶衣涂料,见了房间内几人,只差没有当场跪下去。
“一码归一码,钱我照给,单子我也照发。金鳞本非池中物,我知道你断断不可能屈居于人下,今天给你的这些算我白送的,要的就是你一份人情。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如果将来我老滑头有朝一日虎落平阳,还指望着你搭把手把我拉上来。”
“挑个顺眼的猴子带走吧,他们体内的死契约钢印都埋好了,出了这门,以后他就是你的人了。”
陆桁的眼神默默在这些半大孩子脸上逡巡。
这群被称作“猴子”的贱民大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刚从密闭箱中被放出来,四肢都还没伸展开,目光中布满了对外界环境的恐怯。
其中唯有一人,只抱着双腿坐在电梯地板上,安静地看着近处的地面。
“你跟我来吧。”
听到声音那孩子猛然抬头,他看样子只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皮肤黑得均匀,眼睛却如宝石般明亮,干净纯粹,像大山深处跑出来的不谙世事的少年,可那眼底偏偏又带着一丝偏执的倔强。
这是一双如火焰般燃烧的瞳孔。
“还不快点谢谢陆哥提携。”黑蛋提醒了一句,三步两步跑过来,掀起那少年裤腿上绑着的铭牌,念道:“温明舟,十四岁,能力是B级的电力控制……”
温明舟屈着双腿跪在地上,在身边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双手手背贴在额头上,以贱民窟的大礼对着面前的高大男人虔诚地跪拜下去。
他的命运在这一刻拐了一个弯,从泥潭中被狠狠拉了出来。
他本以为在被挑中的那一瞬间自己会痛哭失声,可眼角早已挤不出泪,激化工厂如噩梦般的生活、装进箱子前同伴告知他的未来悲惨遭遇、密闭箱中近乎窒息着倾听外面的动乱……过去的种种在被选中的一刹那灰飞烟灭,如同溺水之人重获新生,温明舟终于能在地面之上堂堂正正地重新活过一遍。
亦步亦趋地跟着陆桁走上台阶,穿过漫长的走廊,便乘电梯到了夕阳酒馆的门口。
正值中午,酒馆中来了不少吃午饭的精壮汉子,听说了早上那一整车的硬货,那些汉子目光紧紧缩在两人身上,眼神都能喷出火星来。
陆桁顶着这几乎要将人生吞活剥的目光,从容地走到吧台边,要了一杯橙子汽水和一杯玛格丽特,顺便嘱咐矮胖子门卫去隔壁商铺买几件合身的上衣来。
系统界面叮咚响了一声,是来自灰斑鸠的订单。
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居然能在短短三天内恢复过来,还能活蹦乱跳下单,不知该说是那家地下医馆医术精湛,还是灰斑鸠大难不死洪福齐天。
矮胖子粗粗打量了一番温明舟的体型,点点头忙不迭跑了出去。
自从早上那货被送来,现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位先生现在可是交易所老滑头眼前的大红人,只怕上赶着巴结都来不及。
温明舟接了衣服,一杯冰凉的橙子汽水下肚,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从贫瘠不堪的贱民窟出来,他此时看什么都新鲜,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轿车、街边随处可见的高大建筑、乃至做过高度金属改装的赏金猎人,无一落在他眼中不是新奇玩意。
陆桁没有先去接灰斑鸠,而是拐弯先到临近的梅佳拉邦。
美容院开在梅佳拉邦与阿希姆邦的交接地带,紧邻着赫赫有名的红灯|街东郊巷,户主名叫蓉姐,约有四十多岁年纪,已在灰塔帝国生活了近十六年。
车停在美容院门口,温明舟垂眼跟在后面下了车,他隐隐察觉到这是个什么地方,却见面前的男人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闲散模样,叼着烟便径直往里走。
这家美容院不过三十多平方,空气里尽是浓浓的脂粉味,里面挤挤攘攘坐着十来个谈笑风生的年轻女孩,见两人进来,各个面上都闪着光,眼神流转之间就要贴上来。
“我找蓉姐。”
“在呢。”房间最里处操作台前站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皮肤细致光滑,整张脸无处不精致,她正认真地对床上躺着的女孩脸上注射不知名的蓝色膏状药物,头也不抬道:“打基因药还是替换鼻骨?得稍等一下,我手头还有十来个客人。”
“方便借一步说话吗?”陆桁淡淡然穿过那一群莺莺燕燕,走到操作台前,低声道:“我想打听一下武器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