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空无一人,陆桁顺着血线走到楼梯上,看到棠棠神情平静地坐在那里,胸口不住地起伏着。
“叔叔,我厉害吗?”棠棠眯起眼睛笑了笑,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乖顺地坐在楼梯台阶上。
陆桁握紧铁|锹的手松开,微微点头,转身出去将室外平台的铁锚收回,将整个小屋带着平台直接用重力放置在海运船的甲板上,又激活了房间的一键清洁功能,这才将棠棠用台阶上抱起,安置在海运船的副驾驶座上。
整个小屋足有几吨重,饶是异能强悍如陆桁,额头上也冒了一层细汗,但他没停留一秒,纵船便往下个坐标点前去。
“他们是五分钟前刚到的,三女一男,男的手里有把军用的轻型火|炮。”棠棠乖巧地扣好安全带,冷静地回忆道:“他们说现在联邦政府正高价悬赏我们,回报快递站地址能得一整箱肉罐头,杀死一名员工奖励两袋冷冻蔬菜,会给每队人发放武器,鼓励平民前往寻找快递站内的位置。”
棠棠的眼神流露着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成熟,他没说自己是怎么得到这些信息的,对方的尸|体又被处理到了何处,陆桁也默契地没问。
只有棠棠捂住依旧幻痛的胸口,小声含糊地吐槽着刚刚有多痛、那轻型火炮的子弹又是如何穿过他胸膛时,才表现得像个会怕疼怕受伤的孩子。
陆桁在口袋里摸了摸,最后在裤子的下兜里找出个已风干得变硬掉渣了的绿色口香糖,随意地递给棠棠。
棠棠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细细品味着口香糖细微的甜气。
自从积分富裕后,快递站内已不愁吃穿,但他仍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之一。
他们前往的第一个坐标点是离此处约两小时路程的东部临市市中心,中心CBD有六七座超百层的公寓楼和全联邦最高的巨型摩天轮。
到达时天已傍晚,这里已几乎人去楼空。此处离二化厂和中部山区距离都较远,幸存者们在这二十多天内面临的主要是生存需求,按说不该生者寥寥。
偶尔能看到三四人划着自组的小木板船在楼宇间穿梭,破烂的木板上放着已腐烂多天的发臭食物,他们见了陆桁的海运船皆是啧啧称奇,仔细一问才知道,这帮幸存者中的先驱者早顺着收音机里的电台位置探索到了二化厂区域,还带来了联邦军方依然存在的消息。剩下的人欣喜若狂,纷纷组起船只与漂浮物顺着洋流往二化厂的坐标点动身。
原本的几百名幸存者已走了大半,他们这几个是迟迟没有拼好木板船,这才耽误了时间。
里面有个跛着脚的女人见陆桁还带着个孩子,主动从袋子里掏出个干硬的豆饽饽掰给棠棠一小块,眼角的笑渐渐泛起泪花。她的孩子也同样大,早在海啸来临初期便因伤口感染而去世了,她老公是个不苟言笑的高壮汉子,两人在无数个深夜里抑制不住地痛哭,现下看到年纪相仿的小孩,她心里有着自发的怜爱。
“你们也快走吧,这附近几十海里都快走空了,有人带着政府发的大喇叭过来喊了好几天。”那高壮男人撸起袖子,从食品纸袋上撕下一角,将二化厂地址用指尖刻在上面,他径直将纸条递给陆桁:“联邦政府来救我们了,听说那里有罐头吃有淡水喝、还有干净的衣服穿,后面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他与那跛脚女人对视一眼,就在道别之时被陆桁拦下。
“你们有钱吗?”
那跛脚女人又笑起来:“要那没用的东西做什么?真经了这么一场才明白,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饶是这么说,她仍从手腕上退下个绿底带彩光紫的玉镯来,蹲下来交到棠棠手心,抬头对陆桁道:“你是出远洋捕鱼的吧,我们家以前也是做这生意的,看得出来。这镯子就当给孩子的一点小礼物,我瞧着他水灵机敏,这年头带着个小娃娃在哪儿讨生活都不容易。”
她叹了口气刚要走,却见陆桁低声嘱咐了句什么,那宛如玉雕般的小孩子懂事地点点头,一溜烟跑回船舱拿了一大袋子东西。
二手玉镯的系统估价为八千六百元,折合43个积分,陆桁乐得做这顺水人情,顺手给他们点食物和药品。
袋子里足有十袋压缩饼干,五瓶包装崭新的矿泉水,甚至有个没拆盒的便携小医药箱。
看到那医药箱,女人便又禁不住流泪,等她反应过来连声道谢时,那海运船竟已走远了。
驾驶室里,陆桁拿出离线地图,划去了这附近的十几个坐标点。如那男人所言,联邦政府能通知到的区域大部分幸存者都已撤离,如此便要再排除掉东南方海域的高层建筑群。
还剩下的十多处较大的目标都位于银沙岛的西北海域。
夜已深了,经历了白天的变故,棠棠的体力精力都支撑不住,躺在副驾驶座旁撑起的行军床上沉沉入睡。
陆桁则一夜未眠,这片区域已然不再安全,他需要迅速纵船离开这里。
天蒙蒙亮,他终于抵达了北部城市最大的高科技园区。这个园区包括一家联邦最大的医药工厂和几家规模很大的互联网公司,海啸前足有上万名员工每天往返园区通勤。
到达这里时,海面上仅有五六栋建筑冒着头,露出顶部的七八层。楼侧一闪一闪的应急灯还亮着,玻璃窗也完好无损,里面的人已激活了应激电源。
北部园区无论离中部山区抑或是联邦军方所在的二化厂都极远,本就地广人稀,周围的配套商业与住宅全靠这坐落大郊区的科技产业全区支撑,在这二十多天内更是鲜有人至。远远能看到几栋大楼间制作了简易的浮漂平台用以过人,楼与楼之间能有效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