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跟我说这些干啥。”
周大娘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先嘱咐明珠忙完了回家吃饭,然后环顾了一下几乎无处下脚的猫馆,笑着摇摇头。
“你们这儿都快成救灾衙门的分号了,行,东西送到了,我走了,炉子上还炖着汤呢!”
于是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苏绒和明珠对视一眼,看着墙角又添了一堆战利品,再看看满屋子的布料,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随即又都笑了出来。
小咪也感觉到了这满屋子的暖意,也不捣乱了,反而凑到两个姑娘脚边,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裙角,喉咙里发出绵软的呼噜声。
苏绒弯腰揉了揉小脑袋,心里隐隐的不安瞬间被这毛茸茸的熨贴抚平了不少。
这日子,真是痛并快乐着。
“行啦,接着干活儿!”
少女拍拍手给自己打气,刚弯腰想去整理周大娘带来的棉被,门口的风铃又是一阵急促的叮当乱响。
紧接着又被推开,裹挟进一股寒气。
来人正是张不易。
他外面随意披着半旧的玄色斗篷,帽檐和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束发带歪歪扭扭的,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上,眼里没了平日里的八卦之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见的严肃。
然后苏绒就看着他熟门熟路地反手带上门,一边拍打着斗篷上的雪,一边目光迅速扫过屋内堆积如山的物资,最后落在自己身上。
“小苏娘子,明珠娘子!”
搞得这么严肃,惹得苏绒自己都心头莫名一跳,那股不安去而复返,于是连忙放下手里的棉被,迎了上去。
“不易?你怎么来了?看你这一头汗,出什么事了?”
他空着手,脸上那副恍若有大事发生的表情,让苏绒心里的不安瞬间拉满了。
张不易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露出几分属于小张录事的干练,直奔主题——
“林大人请了旨,正在京军大营点兵,即刻开拔,星夜兼程去长陵!”
明珠手里的针线笸箩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几根针滚落出来,她惊得捂住了嘴,脸色煞白。
而苏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长陵?他…他要亲自去长陵。
少女说不好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
先是觉得如果是林砚亲自去的话,大概长陵的百姓们就有救了。
——毕竟,那可是林砚啊,是能让这京城魑魅魍魉都退避三舍的廷尉大人!
但一边安心,一边又忍不住安心不下。
别说古代了,就哪怕是现代社会,一片灾区的混乱程度都远超普通人的想象,在军队入驻之前,作奸犯科乃至阴谋造反怕是遍地都是吧?
苏绒只见过林砚用雷霆手段执掌刑狱,他可曾沾过血?可曾带过兵?
那身獬豸袍能震慑贪官污吏,却未必挡得住乱局的明枪暗箭,说到底…也只是血肉之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