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猫馆那种恨不得把屋顶掀翻的热闹劲儿,简直是两个世界。
崔嬷嬷步履沉稳,引着苏绒穿过几重院落,最后在一处灯火通明的花厅前停下脚步。
花厅的门敞开着,里面灯火明亮,映出窗格上精致的镂空花纹,崔嬷嬷在门口站定,微微侧身,对着苏绒低声道。
“苏小掌柜,殿下在里面等您。”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只扑棱棱要飞的鸟儿,藏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捏了捏指节,又悄悄抻平了裙角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小褶儿。
定了定神,少女才抬脚踏进那光亮里。
脚步轻盈,目光却像初探新巢的小鸟,好奇地打量着花厅内的景象。
花厅内灯火通明,柔和的光线如同倾倒的蜜水,从高悬的琉璃宫灯和墙角的落地烛台上倾泻而下,照亮了厚绒地毯。
空气中浮动着清雅的兰香,丝丝缕缕缠绕其中,混合着淡淡的墨香,闻之令人心神微宁。
厅内陈设雅致,紫檀木的桌椅泛着温润的光泽,博古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件古朴的瓷器和玉雕。
软榻上铺着雪青色锦缎软垫,长公主傅沅正慵懒地倚在软榻上,一手支着额角,另一手随意地翻着一卷书册。
她今日未着宫装,只穿了身家常的月白色云纹锦袍,垂坠如水,乌发松松挽起,斜插着一支素玉簪。
这一身闲适慵懒,却丝毫不减其通身的清贵之气,反倒更显出骨子里的从容。
听到脚步声,傅沅缓缓抬起眼。
那双总是带着点慵懒的凤眸,此刻清晰地映着门口少女的身影,眼神平静无波。
她目光在苏绒脸上停了一瞬,随即唇角向上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将书卷随手搁回榻沿。
“绒丫头来了?”
苏绒闻声,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屈膝行礼,膝盖刚曲起一点,身子还没矮下去——
软榻上的傅沅指尖就随意地一抬,声音依旧带着点慵懒的调子。
“免了,这儿没外人,坐我跟前来。”
坐…坐软榻上挨着?
少女微怔,眼睫扑扇了两下,偷偷瞥了傅沅一眼。见她神情自若闲适,便也不扭捏,脆生生地应了声,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然后小心翼翼地挨着软榻边缘坐下,只占了小半边位置,身子下意识挺得笔直,双手端端正正摆在膝头,规规矩矩。
锦垫柔软厚实,带着傅沅身上淡淡的兰香和体温。苏绒只觉得脸颊有点微微发热,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些。
傅沅将她的这点小局促尽收眼底,眼波深处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唇角的弧度也深了两分。
她也不急着开口,先慢悠悠地端起手边小几上温着的青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极优雅地啜了一口。
花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苏绒坐在柔软的锦垫上,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人沉静的气息,目光忍不住好奇地扫过近在咫尺的博古架——
那尊温润的玉雕,墙上那幅笔力遒劲的字画,还有傅沅手边那卷摊开的书册……
等等,书册?
这不正是那本《猫馆闲趣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