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未着官服,只穿了身半旧的常服,浆洗得发白。
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但眉宇间那点不易察觉的倦色,却没能逃过苏绒那双惯会察言观色的眼睛。
眼底的血丝比前几日更明显了些,下颌线也绷得比平日更紧,像是强撑着精神。
男人几步走到苏绒近前,目光扫过她手里那卷预订单子,又落在她脸上,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什么波澜。
“刘四的案子结了。”
“嗯?这么快?”
苏绒闻言,捏着单子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些,抬头迎上他的视线,杏眼里带着点惊讶。
“怎么判的?”
“纵火未遂,意图伤人,数罪并罚,流放三千里,永不得返京。人已经在路上了。”
苏绒听着,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咚的一声落了地。
她轻轻吁了口气,像卸下了千斤重担,紧绷的肩膀线肉眼可见地软了下来。
脸颊的线条也跟着柔和了,唇边一点压不住的小小笑意悄然溜出,脸上露出一点如释重负的神情。
“那就好,那他背后的那人……”
话刚说到一半,苏绒的目光落在林砚脸上,看着他眼底清晰的血丝和紧抿的唇线,心头那点追问案情的心思忽然就淡了。
少女的声音顿住了,眉头微蹙,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下意识地就转了话头。
“看你眼下这乌青,啧啧…可是最近衙门事务太忙了?”
话音刚落,苏绒就看见林砚那张一向端凝沉静的脸上,竟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神情。
男人的眼神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飘,避开了她直视的目光,耳根处那点薄红迅速蔓延开来,几乎要烧到脖颈。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点微妙的停顿。
“还好。”
咦?不是,这怎么就脸红了?
还红得…怪好看的?
苏绒轻轻眨了眨眼睛,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初春柳絮拂过心尖,痒痒的,挠得人有点心慌。
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廓,自己脸颊不知怎地,也跟着泛起一点温热,像被窗外的阳光晒着了一样。
少女下意识地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小半心事,目光落在自己捏着单子的指尖上,心跳不知怎地快了一拍。
这人平时冷冰冰的,今天怎么怪怪的?
是因为她刚刚那句话吗?
……就一句关心而已!
念头刚冒尖,苏绒自己先吓了一跳,慌忙把这烫人的思绪摁回心底。
少女只觉得脸颊更热了,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轻浅,她有点不敢再看他,却又忍不住飞快地掀起眼睫,悄悄地在他侧脸上溜了一遭。
心里那点追问案情的心思早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一点乱糟糟的、自己也说不清的慌乱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