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澜握紧了拳,衣角被他抓皱,倏然松开,泰然自若地转身,与她对视:“玉姜,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真的很像。也因为这点相似,我愿意与你合作,愿意十年里屈居你之下。不同的是,在你眼里,总有很多东西重过于你,比如问水城,比如浮月山,比如这天下人。而我不一样,我喜欢你,但是,我更喜欢我自己。得不到你的心,那就得到流光玉,总而言之,我岑澜出手,不做亏本的买卖。你想好了,就拿来换。”
这话听得玉姜想笑。
她看着岑澜的眼睛,慢慢道:“最初我也觉得你我是一类人。后来,我才发现,这些年,我其实都在与虎谋皮。”
玉姜再次往前一步,将岑澜逼至悬崖峭壁的边缘,声音沁凉:“问水城中的百姓,包括林扶风,他们变成魔物,是你做的?是你,在背后试图喂养流光玉?对吗?”
“是。”
虽说早已猜到是这个答案,但乍一听到,玉姜依旧怒不可遏,质问:“我一直以为沈晏川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岑澜,那十年我从没怀疑到你身上!”
岑澜却格外平静,连笑声都带着几分轻浮:“我应该感恩戴德吗?玉姜,你怀疑我怀疑得还少吗?如果不是我还有些用处,你根本不会容许我留在问水城吧?如今好了,我们不必再谈这些,打开天窗说亮话,云述在我手里,他很快就死了。你只能拿流光玉来换……”
他走向玉姜,那一刻却感知到了玉姜的退避。或许是厌恶,也或许是再也不能回来的信任。
无论哪个,都足以刺痛他。
本来他还想,是否自己说得太过分了些,此刻却收回了最后一丝良心。
早已撕破了脸面,实不必再为自己丑陋的恶念而遮掩了。
“这天道总是与我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总是在我以为自己得到的时候,让我失去。玉姜,我一无所有了……我亦不再奢求别的,只求保住性命,保住魔域。你能理解我吧?”
拿捏把柄,赤裸地将欲求告知,这的确魔域岑澜能做出来的事。
山间的烈风落在他的面上,吹得人格外痛。
玉姜默然。
她的手掌覆在心口之处,轻轻触碰,运气,推开,早已与她血肉融为一体的流光玉就这么赫然出现在掌上。
时隔多年,岑澜终于再次得见流光玉。
它不一样了。
如今,它的周围缭绕的根本不是幽火,而是玉姜的灵息。
换言之,此物经过玉姜长年累月的将养,早已成了她的一部分。
岑澜的眼睛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挑眉:“看来云述的命的确值钱,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伸手。
在即将触及的那一刻,玉姜五指合拢,收回了流光玉。
岑澜怔住:“你这是做什么?”
玉姜嗤笑,看向群山,道:“什么都没见着,你觉得我会给你吗?你把我当傻子戏弄啊?”
岑澜凉凉一笑,叹气:“原来如此,是我忘了,抱歉。的确要先带你去看看云述。不过,我太了解你了,我很难保证你在见到云述之后不会出尔反尔。你最好不要想着耍花招,我实话告诉你,除了我,今日谁都难以带走他。”
“你对他做了什么?”
“一场好梦。梦终,神识俱散。”
*
月落,又是浮月山的年关。
薄雪降下,寒意袭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