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年看不见裴度说话时的神情有多温柔,却能听到爱人嗓音里的万分缱绻。
他回抱裴度的腰,闭上眼睛,脸颊轻轻蹭着裴度的鬓发:“当然可以,往后余生的每一天,我们都会拥有一幅画。”
“画一时兴起看日出晨雪,画午时天边的云卷云舒,画雨后的屋檐草地,画彼此眼中最好最好的爱人……”
沈溪年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嗯,也可以画子明,画忠伯,从甲一甲二一直画到甲七十三……我们看到什么,挂念什么,喜欢什么,就画什么,就留下什么。”
“百年之后……”
说到这,沈溪年察觉到裴度抱着他的手臂收紧。
他侧头咬了一口裴度的耳朵尖,稍稍有点用力,留下了半圈发白的浅印。
沈溪年没有说谁先走,谁留下的话,而是低声道——
“即使画遍山川河流,鸟兽虫鱼,人间百态。”
“我们也只有彼此。”
***
半年后,小皇子郑明熙于太庙行祭祖告天礼毕,登基为帝,承继大统。
三月后,镇国侯沈明谦因病去世,同日,其妻周氏病逝。
镇国侯世子沈溪年承爵镇国侯,帝念其德才兼备,复加授太子太傅。
又一年后,河南开封黄河决溢,洪水淹没农田、冲毁城郭,镇国侯沈溪年临危受命,亲至开封,平洪水之乱,安百姓之心,德望素著,勋绩昭彰,上谕晋其为镇国公,赐世袭之权。
至此,沈裴二姓,一门双公,权倾朝野,贵极一时。
越三年,北疆异动陡生。
大蛮蛮兵屡犯边境,所到之处烧杀抢掠,边地百姓流离失所。
驻守北疆的参狼军因镇军主将之位久悬,军中无主而调度失灵,面对蛮兵侵扰难出一师反击,只能被动据守,眼睁睁看着边地遭祸。
边关急报接连传至朝堂,上谕,令彼时已承袭定国公爵位的隋子明临危受命,即刻挂帅前往北疆坐镇,统辖参狼军抵御蛮寇、安定边疆。
……
隋子明离京那天只带了一柄将旗,一只飞鹰,一把长枪。
这是他年幼时自边关带回京城的全部家当,如今,他也将带着这些,回到真正属于他的冻土。
城外驿道旁的柳丝逐渐抽黄,风里还带着京城初春的微寒。
隋子明才刚走出城门,就看到不远处牵着一匹乌骓马正一下一下摸马头的沈溪年。
他走过去,抬手摸摸鼻梁,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隋子明是特意没告诉其他人他什么时候走,就是害怕那种送别的氛围。
沈溪年先将马缰绳递过去,乌骓马似通人性,温顺地蹭了蹭隋子明的手背。
随后手腕一扬,一块玉牌便带着轻响飞向隋子明。
隋子明反应极快,伸手稳稳接住,指尖触到令牌时还能感受到余温,他低头看着令牌上刻着的胖小鸡,眉梢微挑:“这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