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溪年真的没在裴度身上看到过郑闵那样强行顺风顺水的情况。
沈溪年若有所思。
难道这就是龙傲天男主和反派的区别吗?
他喃喃道:“如果现在我派人去刺杀郑闵,是不是不论多么十拿九稳的必死局,他都能逢凶化吉?”
裴度和沈溪年的中间隔着一方茶桌,同样面朝廊下。
他看着自房檐滴落而下的水幕,垂眸轻吹茶盏中琥珀色的茶水,淡淡道:“上个月,光是泰安县主派去刺杀郑闵的就有不下百人。”
沈溪年:“然后?”
裴度:“死了一部分,剩下的被郑闵招至麾下了。”
沈溪年彻底没话说了。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问:“大祭司那边怎么说的?”
前段时间裴度和月族的大祭司有过几次书信往来,沈溪年知道这事儿,但是懒得看信,就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裴度估计是在问气运。
裴度抿了一口茶水,将茶盏放到一边:“若想取之,且先允之。”
“同我料想的不错,之前在朝堂明争暗斗时,郑闵的气运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自从他起兵,气运便开始强弱起伏起来。”
大祭司身兼观天之责,大周的局势与西域密切相关,她比任何人都要关心这场气运之争的最终结果。
随着皇帝驾崩,大周的大气运者只剩下两位,光是看位置都能推测出气运所属是谁。
裴度并没有问怎么对付郑闵,而是单纯问气运的强弱,这种事不论是双方的谁来问大祭司,她都会如实回答做个顺水人情。
被天地排斥者,步步艰难;为天地所钟者,事事顺遂。
沈溪年被天地排斥,置之死地方才得以走出生路,而想要杀死被天地所钟的郑闵,必须先夺了天地赋予他的气运,才能让他自云端跌落,再无翻身可能。
裴度的话并没有说透,沈溪年却懂了。
天地觉得大周气数已尽,想要借着郑闵的手颠覆大周这艘船,让洪水滔天,乱世降临,或许几年十几年,亦或许百年,再迎来一个平定乱世的开国之君。
这或许的确是最正确的天下大势。
但裴度活在当下,沈溪年活在当下,他们在乎的亲朋好友,不忍陷入战乱的黎明百姓同样活在当下。
他们有的读书明理,明白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道理;
有的读史开智,懂得朝代更迭带来的诸多璀璨;
有的手握金银财宝贪婪地向往更有权势的圈子;
有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到老到死都只守着茅屋瓦片……
他们或清醒,或蒙昧,只是历史长河中微不足道的蝼蚁,却也都是要挣扎着努力活下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