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年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抬眼便撞进皇帝眼底那抹幸灾乐祸的光。
他瞬间便懂了。
进宫前,沈溪年想了不少沈原会说的事情,比如沈溪年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的镇国侯世子乃是被人冒名顶替;
亦或者是沈溪年顶着镇国侯世子的名义,却在京城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什么的。
大周虽无明文规定不许勋贵世家经商,但堂堂侯爵世子亲自下场做起这种在旁人看来下九流的营生,的的确确是引人诟病的。
皇帝手里没什么权利,朝廷大事自然也不可能找上他沈溪年,所以能捯饬的也无非就是这点子事儿。
结果沈溪年倒是的确没想到,皇帝一开口说的居然是他和裴度的私情。
嗯……
坦白说,沈溪年这个身份,在京城其实和裴度当真没有太过亲密的接触——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毕竟在京城时,沈溪年多一半的时间都是沈啾啾,之后得以变成人,也是独自进出裴府和镇国侯府忙自己的事,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同裴度同进同出过,更别提亲呢有加。
在京城各家看来,沈溪年应当是与裴度有师生指点之谊,因而多了些走动,仅此而已。
只有跟着他们一同南下去过姑苏金陵的人,才有可能知道沈溪年与裴度的情意。
那么,将这件事捅给皇帝的,是泰安县主还是吴王世子?
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陛下说笑了。”
沈溪年脑瓜子飞速转动,面上依旧平静应对。
“臣与裴大人不过是偶尔论及民生商情,毕竟臣管着家母传下的商行,如今在京城置办了不少铺面,多听裴大人提点,也是为了少走些弯路,何来‘好交情’的说法?”
“还敢狡辩!”
皇帝猛地提高声音,额角青筋凸起,“沈原所说一字一句有凭有据,你与裴度根本就是顶着师生之名,却罔顾礼法,行那断袖分桃之事!”
他说“断袖”二字时,声音发颤,既是愤怒,又藏着几分隐秘的兴奋——仿佛抓住了裴度的把柄,让他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又像是在嫉恨害怕什么,带着不敢置信的紧绷。
哦,是沈原说的。
沈溪年了然。
那多半是和吴王世子郑闵脱不了干系。
就是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在知道这件事后表现得这般急躁。
存着几分试探,沈溪年直起身,对上皇帝看过来的阴鸷目光,微微一笑:“陛下言重了,暂且不论臣与首辅大人并没有行过拜师礼,首辅大人更没有喝过臣的敬师茶,怎么都算不上师生乱伦,罔顾礼法——”
沈溪年说话时仔细观察皇帝的表情,敏锐发现皇帝的神情在听到他解释和裴度并没有太过亲密的关系时,有那么一瞬间的稍稍放松,心头忽然涌上一个猜测。
“退一万步讲,大周风气开放,男子结契成亲者比比皆是,并不违背人伦。”
“就算臣与扶光在夜夜抵足而眠中逐渐情投意合,视对方为相守一生最亲最近之人,准备结契成亲,陛下又有什么立场来降罪于臣?”
果然,下一瞬,皇帝的表情变得十分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