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年抬手摇了摇手指:“这就叫天高皇帝远,有钱能使鬼~推~磨啦。”
“刚才见到我们的管事只是码头这边的,走到半路便会换成府中的,没人会多嘴车里多出一个人。”
商人再有钱,也的确是四民之末,出身商贾,若无大造化,子孙后代都无法科举,所以他们更要抓住江南一带的话语权。
明面上看,江南是吴王的地盘,漕帮替吴王压榨百姓积累财富,暗自囤兵,各地商贾们也逢年过节以金银财物孝敬吴王。
但实际上,就像是五路商会的名字一样,江南真正的五路命脉,从来都不在王亲官府手中。
沈溪年没有加冠,仍旧是少年气十足的绑发,高高束起的马尾藏着少年人独有的锋芒。
裴度选的是条带宽一指左右的锦带,缠绕束拢后,结尾留了两寸长的流苏垂在马尾束发的一侧,随着沈溪年转头打量欣赏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虚心求教沈溪年:“家主可知晓,若吴王谋反起兵,江南商贾最大可能会如何行事?”
沈溪年瞅了眼裴度,对这句家主称呼十分满意,下巴微微扬起:“那要看朝廷和吴王两边势头如何,谁又能给出让我们满意的好处了。”
“五路商会最开始成立的初衷不是垄断钱财商路,而是护卫家土。”
“我们的确是商人,但下面养着的却是无数百姓,也是这些同乡百姓的信任,才使得我们五家在这江南之地绵延至今。”
沈溪年此时说话的立场显然已经不是裴府的沈公子,而是江南金陵的谢家家主。
“谁能让江南百姓少受权力倾轧之劳,战乱之苦,谁能让江南大小商贾们在之后仍能维持、或是拥有更有盼头的前程……我们就选谁。”
就像当初商会暗自对裴度行方便,令吴王就此不敢让漕帮行事太过猖狂一样,五路商会不仅仅是领头的那五家大商贾,还有无数隐藏在江南河川溪流,大路小径中的商人,他们汇聚成了江南的血管,源源不断运输滋养着这片土地。
五路商会的存在并不是秘密,裴度之前并不是完全没有想过如何接洽商会领头的这五家,但却一直不得其门而入。
裴度轻叹:“若你们选了吴王,五路俱通,粮草顺畅,吴王将毫无后顾之忧。”
沈溪年知道裴度在想什么。
裴度其实并不在乎谁来坐这个江山,只要不是郑氏就行,但吴王会死在世子郑闵手中,而身世血脉不明的吴王世子显然坐不稳这个江山。
到那时,京城,江南,一国倾覆,又有哪里会是永远的桃花源?
如若裴度当真无力改变倒也罢了,最煎熬的是,他本可以。
沈溪年勾着裴度的手指:“好啦,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想将来。”
“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落实一下。”
裴度:“嗯?”
沈溪年凑过去,脸颊距离裴度很近很近,眉眼弯弯,眸光如星。
“既然要以谢家的名义给林府递帖子,那……我要以什么名义,来拜访你的外祖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