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度曾经在梦中仔细观察过的,被他一笔一笔画过的眉眼,发色却是与人有异的霜白色,发梢处洇着几缕烟蓝。
失去鸟绒的沈溪年闭着眼睛,熟门熟路地往裴度怀里挤,啾得毫无心理包袱——
“冷了,啾啾,抱。”
嗓音比梦中的少年还要清亮,带着自然而然撒娇的娇憨。
纤瘦的脊背绷成一道弧线,肤色白到透明,腰侧的皮肉薄得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裴度猛地抽出手臂,僵硬着身体正要坐起身,就见怀中的少年明明睡到迷糊,却仍旧抬起手,手指摸索着找到裴度的胃部,不轻不重地按揉起来。
“……还是不舒服吗?”
“揉一揉就不痛了。”
裴度眸光复杂。
他闭了闭眼,压下方才直面惊变的愕然,冷静重新占据脑海。
裴度的目光落在少年异于常人的发色上。
不能唤人进来。
不能让旁人知道溪年的异常。
一只从前是人现在只是聪明娇憨的小鸟,和能够幻化成人的精怪,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裴度用被子严严实实裹住不着寸缕的少年,想要将少年推到床榻内侧,保持两人的距离。
然而即使变成了人,独属于沈啾啾不受束缚的霸道也仍旧存在。
少年三两下就从被子卷里挣扎出来,继续熟门熟路地往裴度怀里钻。
裴度不敢把少年放在床榻外侧。
这样动来动去的模样,只怕是要滚下去的。
所以裴度只能挡在外侧,少年蛄蛹着蹭过来,他便伸手,隔着被子将人推远一点点。
裴度恍惚一瞬,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沈啾啾睡在裴度身上的时候从来都不安分,最喜欢的就是顺着里衣衣襟往里面蛄蛹着钻,要贴到裴度胸前的肌肉才满意。
所以即使睡着了,小鸟的执着也不容小觑。
裴度形容狼狈地按着自己的里衣带子,将少年往里面伸的手坚定抽出来。
少年小声嘟囔了句“恩公小气”,但因为贴上了熟悉的温度,少年总算是安分下来,脸颊抵在裴度的肩膀上,不一会儿便再度睡熟了。
只留下裴度浑身僵硬地躺在床榻间,两只手悬在半空,根本不知道应该落在何处。
后半夜再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