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摇沉思之中,一不小心就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扶川,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扶川的背影一顿,他紧紧抿了抿唇,一言不发。有什么心愿,从出生起就寄人篱下、苟且偷生的人能有什么宏大的心愿,他只求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若是实在不想说,我可以等你愿意说的那一天。”
天渐渐暗下来,山洞里的仅剩的几根木柴即将燃烧殆尽,微弱的火光投在冰冷的石壁上,映出少年倔强疏离的轮廓。
见他久久不出声,顾雪摇叹了一口气,起身向洞外走去:“柴火用完了,我去找一些回来,你在这里不要乱跑哦。”
洞外是不知疲倦咆哮的风雪,刚走出一步,冰寒的风扑面而来,顾雪摇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
“等等,”沉默的扶川终于开口了,瘦小的身影站了起来,他握紧了拳头,“我和你一起去。”
是怕她在外面遇到危险吗?
顾雪摇心中一暖,走上前向他身下抬了抬下巴:“屋外冷,你把袄子穿上。那件旧的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今天刚买的新袄子,虽然被当做垫子压得有点皱,但还暖和得很。
扶川把新衣裤拿起来,他望着面前的顾雪摇,略微迟疑了一下,干巴巴地威胁道:“你,你背过身去!”
顾雪摇瞧着少年瘦弱的小身板,差点被气笑了,她转过身,嘴上却嘟囔着:“就你这没长开的身子谁要看,比你高大健壮的我见得多呢。”
在倾岩宫和帝君同居了那么久,就算两人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也难免有些意外,比如不小心撞见君上洗澡什么的。
扶川低头换衣服,听见顾雪摇的话之后动作变得有些暴躁,哼,她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可以了。”换好衣服,他没好气地追上顾雪摇,向洞外走去。
顾雪摇见扶川身上的衣服歪歪扭扭的,便上前提着他的衣领两边帮他略微调整了一下,再从乾坤袋中取出新买的暖帽给他戴上。
双层暖帽中间填充了棉絮,手感绵软温和,外面一圈还缝着灰色的兔毛,看起来十分保暖。
顾雪摇俯身帮扶川把帽子戴正,扶川对这样的亲近有些抵触,他皱了皱眉,却还是乖乖站在原地任由对方摆弄。
“好了,”顾雪摇满意地望着自己的成果,笑道,“《礼记》记载:‘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衣冠端正才是君子的第一步。”
扶川沉默地望着言笑晏晏的顾雪摇,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异样之感,人不人鬼不鬼浑身肮脏的他在她眼里竟能成为一位君子?
“现在出去砍一些木材,再找点吃的。”顾雪摇运了灵气把乾坤袋收起来,一个油纸包却从中掉落。
“咦?这里竟然还剩一些食物。”她把油纸包打开,甜腻的香味瞬间飘出来,几个圆鼓鼓的糖人躺在她掌心。
这是那日去凡间时,她自己亲手做好了冰镇着带回倾岩宫的糖人,还没来得及吃,一起做糖人的两人就陷入了绝境之中,生死不明。
她颇为感慨地望着手中的十个小糖人,眼眶渐渐濡湿,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其憋回去,却突然意识到,当初她只做了九个糖人,希望和扶川能够长长久久,那么,这第十个糖人又是从何而来?
她仔细端详着藏在最深处的第十个糖人,这是一个拿剑的女子,芝麻大小的眼睛微微弯着,脸上糊着两团绯红的糖饼,红彤彤的嘴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
虽然捏糖人的手法很是拙劣,但她还是看出来,这个人就是她自己。
联想到那日扶川手上沾的糖浆,顾雪摇这才明白过来,那晚他嘴上说着嫌弃,却偷偷地给她做了一个。
一共十个糖人,是祝愿他们十全十美的意思吗?
少年扶川瞧着面前的女人拿着一个丑丑的泥人泫然欲泣的样子,面上露出几分嫌弃:“一个丑陋的泥人也能让你感动成这样,真是没出息。”
顾雪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