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何昌听说裴旭来了,便连忙出门迎接。他和何家大部分人都有着七八分相似,留着样式精致的小胡子,柔软而饱满的身体裹在绸缎衣服里面,皮肤雪白,体型富态,让人会忍不住疑惑这一座座看似清贫的山是怎么能把他养得这样好的。
“哎呀!裴县令来此,在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何昌笑了一阵,又扭过头看向王婉,“这位是王夫人吧?在下听人说起,清河县上任了一位女主簿,可正是夫人?”
王婉拱手笑着打了个招呼:“见过何县令,正是在下。”
“好,好,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何昌赞许地点点头,随即便示意几人跟他往一处府邸方向去,“我在家里备了些酒菜,诸位一路辛苦先去舍下吃顿便饭再说其他吧?”
裴旭却忽然停了脚步,笑道:“这……便饭自然是好的,不过在下有些事情要先去趟县衙。”说着,裴旭从包里取出一封信,“这次冒昧拜访,主要是两件事情,一件事情是帮郡守大人对一下户部秋收的账簿,然后盖个章,另一件便是学习一下永安县新盖成的学堂。”
何昌表情尴尬了片刻,随即笑起来:“等明日再去县衙也一样。”
“何兄,今晚肯定是要喝些酒的,这一旦酒劲上来,那许多事情就容易出错。咱们还是先把要做的事情做好了再说其他吧?”
眼见裴旭态度坚定,何昌也只能叹一口气:“这,既然裴兄如此兢兢业业,在下若是再推脱,倒显得不识趣了——你们去稍微收拾下,把账簿抱出来让裴县令检查一番。”
裴旭拱手道了谢,便跟着两个捕快一同去了县衙。
这里的县衙不同于清河县,看起来颇为萧条,屋内没有什么活人气息,也不见到有什么诉状堆在公案上,甚至主簿坐的椅子上都落了一层薄灰。
两人在正堂等了好些时候,才见到一个穿着便服的主簿抱着厚厚一沓账簿姗姗来迟,他是何彦昌妻子的远房表弟,据说也曾是下河有名的神童。
那主簿脚步飘浮,脸色透着混沌的惨白,目光游离恍惚,身上传来一阵仿佛泡在陈年酒坛子里闷出来的臭气:“裴大人,这是县衙今年的账簿。”
裴旭接过账簿,递给王婉几册,复抬头询问:“今年的是什么意思?是第一季麦子的?还是第二季稻子的?”
那主簿含糊起来:“都在一块呢。”
王婉举起手里的一卷:“这是永德元年的,也就是前年的?”
裴旭接过看了看,抬起头狐疑地看向主簿,语气也稍微严厉些:“这里面都是今年的?”
“库房太乱了,这几年就混在一起了。”主簿解释起来含含糊糊,还是一副仿佛酒没完全醒来的糊涂模样,“但是今年的肯定在里面!”
裴旭张口几乎要骂出来,又不由得叹一口气,扭头看向王婉:“王主簿,我们一起先整理吧?”
王婉翻了翻,所幸账簿内容并不复杂,除了从上往下看的阅读顺序稍微不习惯,和她平日处理经济纠纷的那些账本比起来还是简单不少的:“行,卑职负责这些,大人您先看这些,先把今年的账簿找出来,再翻看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