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云挥开他的手,一瞬不瞬,看着李玄麟,屋中一时连呼吸声都缓慢起来,只有蜡烛在灯罩里烧的“噼啪”一声。
第一个衣结解开,交领往下一松,露出大片胸膛,两侧还掩在衣内。
李玄麟手往下,嘴角上扬,去解第二个衣结。
琢云没动,盯着他,看他脱去里衣,露出蜂腰,张开双臂,让内侍为他擦干身体,穿上干净衣物。
里衣、外衣,月白色窄袖长衫垂下来,优雅舒展,松弛闲适。
他擦干净头脸,重新梳头戴冠,随后坐到正中间屏风前的太师椅上,架着腿往后靠,蜡烛余辉照得他面如冠玉,没有戴帽,头发湿漉漉的往后拢在发冠中,黑的发青。
他两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内侍、护卫一一归位,把捡来的珠子用碟子装着收起来,人站在屋中各处,目光既对准琢云,也对准李玄麟。
李玄麟只看琢云。
琢云身上湿了一大片,脸颊酡红,脖颈上有风块结聚。
“什么事?”
琢云伸手,摊开手掌,是颗佛珠:“你的。”
内侍过来取走,奉到李玄麟面前,李玄麟拿起来细看——笑狮罗汉带着酒气,就在他两指之间,放下屠刀,苦修成佛,两只小狮围绕左右,满脸带笑。
他没有把佛珠交给内侍,而是放到小几上:“多谢,还没有恭喜燕曹司,请坐。”
立刻有内侍上前,搬走那套四方桌,重新摆上交椅、小几。
“我等燕屹。”
“他来不了,”李玄麟抿嘴一笑,“要去府尹衙门住一住。”
他起身,走到琢云身边,当着她的面抬起手,手掌按在她肩上,人绕到她身后,推着她往前走,走到椅子边,把她按进去。
“上茶,”李玄麟坐回去,重新用湿帕子擦手,“燕曹司对考试有没有把握?”
“现在有了。”
“那就好,对往后有没有盘算?”
“燕鸿魁让我忠于陛下。”
李玄麟眼眸非常亮,声音平缓,慢慢的、一字一句的,将朝堂精准地剖析在琢云眼前:“燕鸿魁并不蠢,要避免无妄之灾,最好的办法就是忠于陛下,陛下要的是平衡,不是倒戈。”
“忠于陛下,我会做几年曹司?”
李玄麟端过内侍试过毒的茶盏,喝一口:“陛下万万岁,你这曹司自然也是万万年。”
“我不想万万年。”
李玄麟慢慢放下茶盏,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迟疑、沉思,随后抬头:“到此为止,是你最好的选择。”
琢云满不在乎:“我的脖子上和你们顶着同样的脑袋,为什么要到此为止?”
她笑了一下:“如果是燕屹,我会告诉他,永不放弃。”
“哪怕是死?”
“哪怕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