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云走下石阶,身上有清冽幽净的香气,是熏蒸在衣物上的野梅香,
燕屹歪着脑袋深深一嗅,跳下栏杆,迈开长腿,一个箭步跟在琢云身后。
他看琢云梳着一个髻,黄铜簪子长而尖利,闪着一点冷光,头发没有抹头油,后脑勺头发显出毛躁,和一丝不苟相去甚远。
在六角亭外,她身手矫健,登上大围墙,一只手垂下来拉他——手指纤长有力,指甲贴着肉修剪,露出一点洁净的指腹。
燕屹攀上石头,勾住琢云的手,借力上墙,随后翻身而下,和琢云一同落地。
街上人多,他继续攥住琢云的手,摩挲她的手指骨节,他的手也变得有力起来,像是攥住了一个小秘密,除去屋中人,再没有其他人知道的秘密。
管她是谁,总之在他家里,在他身边。
他笑了一下,露出两个酒窝,琢云扭头看他:“笑什么?”
“没什么。”
“老拉着干什么?”
“人多,怕走散了。”
今日万家灯火,灿若繁星,光辉平地而起,随楼高耸,人潮如织,买卖繁多,喧嚣杂乱。
“往哪走?”
“内城,去川味店。”
“好。”琢云没有松开手——刚才一人呼朋唤友,振臂一揽,差点把她也揽了进去,确实有走散的风险。
走进内城,人更多,到处都是卖东西的摊贩,瓦子那一块更是寸步难行,两人连体婴儿似的过了瓦子,走到杨楼街街口。
人潮刚松动一点,前方卖花的婆子抽出一枝榴花就往一个小姑娘脑袋上强插,索要花钱,小姑娘拔花掷地,大骂婆子“老不要脸”,婆子眼看花让人踏成泥,也尖着嘴巴还击,骂小姑娘“没廉耻没良心”。
两人一吵,那地方又堵了个水泄不通。
琢云不看戏,和燕屹去买旋煎羊白肠。
燕屹挤进人堆,在羊汤热气中等候,琢云挣脱他的手,去捏面人的摊子前。
燕屹扭头一看,面人摊子四周围满小孩,零星几个大人,也是来付钱的,琢云个子高,十分扎眼,他一眼就能看到。
小贩从面盆里取精糯米和糖揉的面团,揉个不休,捏出来一只老虎,递给等候在一旁的小孩,小孩欢天喜走了,小贩揪出来一团面捏猴子,看琢云一眼,笑道:“姑娘想要个什么样的?插的面样都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