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遣如霜去书房询问,小厮告诉她,燕翎有急事出去了。
宁晏心想,今晚怕是走不了,她现在的状态也实在不想去给徐氏请安,派荣嬷嬷去了一趟容山堂,告了病假。徐氏大约也听说了些风言风语,只当宁晏面儿薄,不好意思露面,就由着她了。
连着三日,不见燕翎踪影。
宁晏如被搁浅的浮萍,茫然坐在圈椅里,头上也似悬了一把刀,迟迟落不下来。
这三日她也没闲着,林叔递了话来,已挑好了院子,交了定金,再等两日对方的家主回来,便可过户签押。
耗得越久,越没了什么心思,只求燕翎能快些给个决断。
十月二十这一日,天下起了蒙蒙细雨,窗外似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灰蒙蒙的一片,宁晏昏昏然睁开眼,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在圈椅里睡着了,身上被盖着毛毯,脚跟下也搁着个炭盆。
小丫头在旁边伺候着,见她醒来,小心翼翼禀道,
“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宁晏听了这话,瞬间清醒过来,急忙道,“快些去请他来。”
小丫头听她嗓音沙哑,立即给她倒了一杯茶,“如霜姐姐已递了话过去。”
宁晏重新靠在椅背,喝了一口温茶,将身上的毯子挪开,淡声道,“好,我就在这里等他。。。。”
又坐了一会儿,廊庑下升起了团团光芒,被雨雾冲淡,一道暗长的身影穿过几片绒光,朝正屋走来。
总算是来了。
宁晏卸下的精神气一瞬间绷了起来,她站起身,未如往常那般去迎接他,而是静静等候。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这一刻悬起,扑腾扑腾。
燕翎大步来到明熙堂,明明处处是熟悉的,却又觉察到了不同。
摆在廊庑尽头的那个书架不见了,挂在窗牖外的几盏美人宫灯也了无踪迹,原先充满着烟火气的窗棂,莫名变得清寂。
视线从一个个窗牖掠过,随处可见的是封好的箱盒与打包的行囊。
燕翎暗沉的眸闪过一丝猩红。
光影一暗,颀长的身影到了门口。
风声猎猎,他衣摆被雨雾沾湿,五官轮廓比以往任何一日都要深邃,眼神里透着几分倦意与锋利,下颌似乎还有些胡渣,瞧起来仿佛是三日未曾歇息。
宁晏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世子爷回来了,先进来喝口茶吧。”语气与寻常似无不同。
如果不是满地的大红漆盒,他当真以为什么都不曾发生。
燕翎入了厅堂后面的明间,隔着满地箱笼坐在了她对面。
他目色沉沉盯着那些大红漆箱,一言未发。
宁晏来到长桌处,去替他倒茶,藕粉的袖子滑下一些,露出一截骨细丰盈的手腕,燕翎目光就钉在那皓白的手腕上,看着那纤纤素手握着茶盏,一点点挪到他跟前,
“世子爷,您喝茶。。。”嗓音也是细软的,听着令人生出几分倦怠,想要淌在这片温柔乡里。
帝驾幸行宫,京营的将士趁机浑水摸鱼,两名校尉以上级别的军将为了个女人打了起来,双方斗殴,出了几条人命,他这三日急着处理这桩事,耗尽了心力。
回到后宅里,等待他的却是已收拾齐整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