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村后头的山,早上,沿着太阳的方向走,树林里有个山洞,山洞里有个湖泊,经常会冲上来龙骨,还有一些怪模怪样的青色碎片。
老黄头死了。
他趴在腥臭泥泞的黄土地上,趴在自己的血上,攥着崭新的鞋子,嘴角残留了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
江明熙缓缓伸手,帮他阖上双眼,静默几息后,她站了起来,看向一旁被她五花大绑着、光着脚跪在地上胡德全。
不过是跪了一小会儿,胡德全浑身的肥肉就在发抖,发现江明熙投来的冷寂目光,他惊慌失措地大叫道:“我真没想杀了他!我不是故意的!”
江明熙握着枪柄,一步步向他走进。
胡德全发了疯般挣扎,对着四周的手下歇斯底里大喊,“你们都傻愣着干什么!快来救我!”
被他目光扫过的兵痞们踌躇着上前,又被同伴拉了一下,悄悄使了个眼色。
他们可不会忘记,胡队长之前是如何对这个二少爷点头哈腰的。
一个连胡队长都要小心巴结的人物,可不是他们这种大头兵可以得罪得起的。
于是胡德全只能趴在地上,蛆一样蠕动着逃离。
“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次吧!我愿意花一万、不!十万大洋买命!”
江明熙经过他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清晰的尿骚味。
她没有看他。
她只是径直走到老黄头的摊子前,将所有龙骨都仔细包在了布里。
然后,江明熙才转身看向了傻乎乎瘫软在尿里的胡德全。
“不要拿走他的鞋,再给他一具好棺材。”她说:“把他和他的妻儿们埋在一起。”
胡德全愣了下,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潜在含义,绝处逢生之下他喜极而泣。
“好好好!我一定给他打一具最好的棺材,给他和他儿子最好的寿衣。。。。。。还有鞋!谢谢萧少爷开恩!”
江明熙深吸一口气。
她攥紧手里的枪,指节用力到都有点疼了。
胸腔里的那股气又蛰伏了起来,那么巨大的一股力量,此时却只能蜷缩成一小团,硌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她强撑着,把这场戏演完,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来一句虚弱无比的话,“再有下次,我一枪崩了你。”
江明熙转身,将胡德全涕泪交加的狂喜颂恩声甩在了身后。
龙骨到手了,戏演完了,骗子该退场了。
但是——
在江明熙的必经之路上,跪着一个又一个人。
他们睁着泪眼,孺慕地看着她,像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父母。
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