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论眼前这位小公子是哪种身份,都不是他一介奴仆能随意对待的。
萧竹脸色煞白,越想越害怕,后背即刻出了一层白毛汗。
他忙不迭的作揖赔罪:“方才是小的眼拙,言语间对公子多有疏忽冒犯,还请公子原谅则个。”
当然,这些话他是用杭州话说的,江明熙只是习惯性在脑海里翻译成她惯用的北方话。
看这位下人前后迥异的表现,她不禁诽腹道,这世道果真是先敬罗衣后敬人。
所以即便她囊中羞涩,也要花血本置办了这身行头。
想起打了水漂的六块大洋,她现在仍一阵肉痛。她当丫鬟时,一个月月钱也不过两元钱。
江明熙继续用杭州话同他套近乎,说大家都是老乡,出门在外本来就应该互帮互助,让他不必拘谨。
江明熙本就生了一张能说善道的巧嘴,眼前这人又是她好不容易等来的机缘,所以自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很快就把萧竹哄得眉开眼笑,两个人也顺利交换了姓名,成了半个朋友。
……
萧竹直到回到少爷暂时借住的府邸时,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脸上带着朦胧的笑意。
叫萧管家萧正见了,就笑道:“侬个是拾着元宝嘞?”
萧竹抬头,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光彩来。
他哒哒跑到萧正身边,小嘴叭叭得,说他今天遇到的江公子多厉害多厉害。
“他跟我见过的公子哥都不一样,人顶好相,顶客气,交关见多识广,人情世故都懂透懂透……”
萧竹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尊重。而尊重他的那个人,竟然还是个体面人家的少爷。
这就格外让他受宠若惊,感动莫名了。
是以萧竹穷尽毕生所学,把所有的溢美之词都往江公子身上堆,说到最后,他人都有懊丧了,觉得自己笨嘴拙舌,形容不出来江公子万分之一的风采。
萧正却皱起了眉,他深知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如萧竹所说,那是一个顶气派的公子哥,而萧竹不过是一个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对方低头相交,投其欢喜,所图非小!
萧正冷眼看这小子傻乐的样子,冷不丁突然问:“他是不是还说,他门路多人脉广,侬新来乍到,缺啥个物事,尽管去寻他帮忙?”
萧竹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您哪哈晓得的?”
江公子的确说过类似的话。
“个瘟孙!”萧正暴怒到兜头扇了他一巴掌,还不解气,又猛踹了他一脚,“你真是白瞎少爷给你取的好名字,侬就是只呆猪猡!等着,我这就去禀报少爷,把你撵出去!”
萧竹吓得哭都忘了,匍匐在地上,对着管家不断磕头,求他开恩。
萧正运了运气,冷声道:“把你们两个人讲闲话个事体,一五一十统统话拨我听,毛一点点隐瞒,不然休要怪我清理门户。”
萧竹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当下就竹筒倒豆子说了个一干二净。
待萧正听说,萧竹竟然真的拜托这个江公子去寻历史古迹古籍时,直接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