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思翎低头坐下,整个人跟木雕似的。
李轻鹞摇了摇手里的塑料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看,我也给他带药了。你还要把你的药留下吗?”
向思翎咬着唇,双手放在大腿上,紧握成拳,蚊子般的声音说:“我买的……店员说,很好的药。”
那就是还想把药留下。
李轻鹞说:“我也是很好的药,还是找医生诊断开的。而且……”她的脸也热起来,话却说得不客气:“我中午跑得这么辛苦,不会允许他吃别的女孩送的药。”
向思翎的背一直低低地弓着,李轻鹞看到她的嘴角翘起,笑容却是干涩地:“我知道,他是你的。我只是……他很难受的样子,只是想送给他。”
李轻鹞静了一会儿,说:“行,我这个人很讲道理,绝不使阴手段。我还可以告诉他你送药的事,还是你自己跟他说?”
“不,不用告诉他……千万别让他知道,是我送的。”
“行。”
“谢谢……”
“说实话,你谢我好像不太合适。”
“……”
——
李轻鹞很清楚地记得,那是高考前一个半月的一个傍晚。天气已经有些热了,暮色笼罩在教室里,阴暗寂静。
有人开了灯,瞬间亮堂堂。不少人去吃饭了,不在座位上。向思翎也不在。
李轻鹞和骆怀铮一起吃了食堂,正趴桌上学习。那时,骆怀铮已经通过全国数学竞赛,拿到了清华保送资格,其实是没必要来学校的,也没必要高考。但他跟老师说,想要参加高考,算是高中生涯的一个完整体验。
马君鸿那时候坐他前排,私下里问:“是不是就想陪嫂子一起进考场?”
骆怀铮给了他一拳,笑而不语。
嫂子这称呼,两人都不敢让李轻鹞知道,但马君鸿私下喊,骆怀铮从不反驳。
那时候,骆怀铮的心里,藏着多少骄傲和憧憬啊。他被梦想的大学提前录取,父母笑得合不拢嘴,从此在邻里街坊面前扬眉吐气。他喜欢的女孩终于点头,两人还说好了一起考到bj去——虽然这很费了他一些口舌和祈求——因为那位不喜欢太努力,只喜欢稍稍努力的姑娘,原本不想离开湘城,离开父母和哥哥,就想考个湘城最好的大学,“这样周末还能回家吃饭顺便把脏衣服拿回去洗”——她这么说。
是骆怀铮每天上网查资料,给她看bj的大学如何多如何好,他已精心筛选出三所重点,每所离清华地铁不到三站地,他保证每周去她的学校报道三次,甚至还把网上关于每家高校的餐厅评价都收集起来——谁让李轻鹞嘴巴刁呢。
他还红着脸再三表决心,自己上了大学会比现在更努力,争取早日在bj买房——这样她的家人随时都可以去bj陪她。虽然这一点实在是扯远了,但李轻鹞的态度终于有了松动。最后骆怀铮被迫还表演了几天自闭,李轻鹞心软了,终于同意,填bj的志愿。
这个决定告诉李轻鹞爸妈,他们举双手赞成,人往高处走,李轻鹞能读书,自然是孩子前途为重,想去哪儿去哪儿。离家远,没关系,他们退休了可以多跑动嘛。再说了,身边不是还有个儿子。
那天傍晚,李轻鹞在座位上刷高考真题,骆怀铮也在忙,他不做题,在帮李轻鹞整理错题本,还有一些压轴大题的解法。
两个人在学校里是非常规矩的,连手都不牵一下。因为李轻鹞老早就声称“绝不早恋”,全年级都知道。所以每当有人问她和骆怀铮的关系,哪怕他昨晚在送她回家的路上,摸黑亲过她的脸,她也死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