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所有人都?找到了,如今昏迷的昏迷,发烧的发烧,骨折的骨折,少数还清醒着的人背负着他?们,但如今仅凭他?们几个,根本没法走出伽玛雪山,战场上?所有人的死活,仅在两只怪物的一念之间。
不,或许是?在一只怪物和一个控制着怪物的人类之间。
她?不小?心?把这话说出了口,但一旁的师教?授艰难又缓慢地摇了摇头:“未必……”
未必什么,她?也没说。
但远处那个求和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响了,雪鸟甚至暂停了攻击,因此,在几乎凝固的风雪中,僧人的声音变得更加响亮,他?说:
“掌控红龙的那位女士,不要再战斗了,我选择和谈!”
这次他?换了种语言,更通用?,都?不需要翻译了,几个人稍一想就都?听明白了。
可正是?因为听明白了,他?们陷入了古怪的沉默。
掌控……红龙的,女士?
红龙海怪没搭理他?。
一颗颗碎裂的岩石浮在空中,组成了无数个黑色的石阶,红龙海怪体表的伤势似乎已修复了一半,天空依旧是?血红的,太阳似乎也被灼退到云层之后,地面则红光遍地,像是?被割裂的地面在流淌鲜血——
就在此刻,雪鸟突然?向下一沉,落在了杜坡神庙上?方,凝实的屏障从一同降落的僧人所在位置扩散,笼罩住神庙,也笼罩住雪鸟,风雪不侵。
但红龙海怪就需要低下头才能看他?们了。
趴在山上?的人类抬起头,总感觉眼前滑稽古怪的这一幕像是?个大怪物在凝视放在桌上?的雪花玻璃球。
而后大怪物的触手抬了起来,看上?去,它是?要直接掀翻整座山!
但下一秒,神庙里的活人不知从哪窜出来,把地下监牢的人全部拖了出来,在冷风中,那些衣不蔽体,神志不清的人打着哆嗦,里面有看上?去像本地人的,也有明显是?外?人的,还有肤色像金翎他?们这样的同胞的。
触手在空中停住,僧人虽然?不担心?屏障被打破,但也略松了口气,脑海中的猜测倒是?更有把握了,他?喊:
“我们谈谈!”
这次用?的,正是?渊白的语言。
红龙海怪漠然?地看着他?,或许是?因为它根本没有眼睛,所以这不像是?看,而像是?一具凝固的雕塑,好半晌,雕塑的中心?打开了——
像层层交叠的花瓣像外?展开,把躺卧在最中心?的人类托在掌心?,微微探出,但四周的腕足游动着,组成一道屏障,吞噬了好几头雪雉和蝠鲼的血河海怪游了过?来,它如今真的像一个巨大的红环,围绕着海怪最外?圈漂浮,屏蔽面前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异能攻击。
渊白睁开一只眼睛,又闭上?,谁都?看得出来她?睡得很香,此时被自己的腕足轻轻扶正身体,和气急败坏的僧人比起来,整个人游刃有余得多,甚至还在战场中心?休息呢。
分明红龙的状态也不太好,僧人忿忿想,但今天这场大战的由?头,显然?……大概,是?因为他?抓错了人!
“和谈?”
渊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抓了我,差点把我冻死(虽然?我知道自己不会死,但你主观故意),想把我的小?鲸鱼当祭品,给我的红龙身上?扎出了这么多窟窿,然?后你要和谈了?
距离太远,僧人根本听不到渊白在说什么,但他?会读唇语。
甚至于?这多种语言,也是?他?在侍奉那些富豪们学会的,在这座周围几座小?国组成的佛国内,所有人生而不平等,种姓决定了他?们的人生,生来是?什么阶级,那就永远是?什么阶级,除非离开国家,或者投入寺庙。
因为在这里,佛陀的侍者地位是?超然?的,而末日之后,僧人让自己的地位变得更加超然?了一点,他?都?快忘记上?次和人委曲求全是?什么时候了……但这一刻,那种感觉又全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