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好图案半透的纸,被他小心翼翼涂上薄薄的浆糊,一点一点贴在竹骨上。
还好竹骨没被烧坏,若是烧坏了,还要重新换一份。
因为要用到的东西太多,有的东西叫他咬在牙齿里,糊好纸壁后,嵇临奚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提着笔将一些不满意之处精心补上,被火舌舔过变了颜色的木头雕刻的月宫,要拿漆重新上色,再抹上蜡油保持鲜亮的光泽,因为对光泽的均匀度有要求,需要十分明亮的灯光,纵使不愿让下人打扰自己与太子的二人世界,嵇临奚却还是不得不叫下人提一个明亮的灯笼过来。
下人提了灯笼过来。
楚郁揽着袖子,伸出手,“给孤吧。”
“殿下,让下人拿着就好,怎能劳烦您亲自动手。”
比起酸了太子尊贵的手,嵇临奚宁可让一个第三者站在旁边当木头。
“无碍。”
楚郁轻声细语,“灯是孤宫里的人弄坏的,又还要劳烦嵇侍郎修缮,为嵇侍郎提灯也是理所应当。”
下人躬身恭恭敬敬将灯送到楚郁手中,退了下去,楚郁一手托腮,一手提着灯笼,照着嵇临奚上漆补蜡。
“殿下,手酸了吗?手酸了就把灯笼放下,休息片刻,小臣这里不影响的。”
“不酸。”
“殿下,您的手应该酸了,休息片刻……”
“不酸。”
“殿下……”
“不酸。”
“是小臣手酸了。”
楚郁这才把灯笼放在二人之间。
夜风吹拂而过,嵇临奚看着他瘦削的身形,心疼得很了,连忙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隔着灯笼披在楚郁身上,“殿下,天冷,披上小臣外衣要暖和一些。”
楚郁看了眼身上披的衣物,“嵇侍郎不冷吗?”
“小臣身体康健,不畏冷。”
他可不是沈闻致那等病怏怏还要人保护的病怏子,伺候护佑太子,他嵇临奚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哼,还有强健体魄。
说着,过了片刻,嵇临奚再度提起宫灯,埋头上最后的蜡油,知道宫灯修好了,太子也会回皇宫,他内心实在不舍,连上蜡油的动作都变得格外缓慢,只又不想太子累了提灯笼的手,速度又加快了起来。
就在这一块一慢的挣扎中,最后的蜡油上好了,用来烧制蜡油的蜡烛还在手中燃着,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嵇临奚贪婪地微微偏过脑袋,余光如蛇似虎窥舔了过去。
楚郁还在提着灯笼,他的手掌垂弯在膝盖上,下巴抵着弓起的手腕,手中提的灯笼离他脸颊很近,于是暖黄的烛光映照着那张皎洁绝色的鲛人面,恍若仙人一般,从发间垂下来的月白发带如烟雾蜿蜒着堆在嵇临奚宽大的外衣上,夜风忽至,细长的发带自他单薄的肩上落了下来,随风飘摇,连发丝都跟着一起飞舞,
鸦黑的眼睫一颤,而后那双眼抬起。
咚——
被王相用力踹了一脚钝痛的心脏,就在这一眼中痛意尽数散去,只胸腔里传来如急雨的锣鼓声,真切可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