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永昌帝回朝的时候,李观棋已经贵为右相,两人有不少政务需要汇报,李观棋在与这位永昌帝的近距离接触中,明显能够感受到对方与永安的不同。
永安是个豁达飒爽的人,可能又带着一点骨头里的慵懒,什么事儿都不太会抠细节,只要李观棋办成了就好,她不在乎具体是怎么办的,也不太爱揣测下面的人具体是什么样的想法,更不在乎下面的人以权谋私。
永安自己就不是个君子,她对她的下属的道德水准要求也不是特别高,反正人人都有点腌臜,人人都做过坏事,在这朝堂里面,她不要求她的属下是清流。
但永昌帝不是这样。
永昌帝对他的属下有极强的掌控欲,他必须知道他的属下在为他做事的时候做了什么样的事,又以权谋了什么样的私,别看永昌帝年岁小,但在弄权这一方面,比永安更深。
他时年八岁便如此,待到日后,定然是一位难以操控的帝王。
想到此处,李观棋觉得自己的手臂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深吸一口气,道:“比如,永昌帝是不是想将您一起留在这里。”
那些“到底是谁女儿”、“谁爱谁”、“谁恨谁”的话题都可以先停一停了,他们需要把虚无缥缈的情爱放一下,转过头来看一看,永昌帝的屠刀,到底是对准谁劈下来的呢?
他是想杀廖寒商,不小心殃及了永安,还是想干脆将永安廖寒商太后一起全都弄死在这帐篷里呢?
永安的脸更白了。
她想说一句“我弟弟绝不可能杀我”,但是又说不出口。
她这段时日在长安里,也见到了不少权势倾轧,背叛对她来说,也算得上是司空见惯,但,她始终没想到,有一日,她能和永昌帝走到这一步。
“为什么?”
她不明白,所以她抬头去问李观棋。
李观棋是这样聪明的人,一定能告诉她为什么。
李观棋的唇瓣微微抿起。
他不敢说,只道:“今日太后受了不少惊吓,正好后厨那头炖了点补品,长公主有空,去看看太后吧。”
长公主现在沉浸在弟弟对她的背叛里,太后也沉浸在儿子对她的刺痛与失去爱人的痛苦里,硬要算起来的话,太后应当更痛一些。
她们两个一起被背叛的女人,应该坐在一起舔一舔彼此的伤口了。
而那些“为什么”,自有太后为她解答。
永安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道:“你下去吧。”
她要去问母后了。
这些事,本来也该去问母后。
李观棋从长公主帐篷离去之后,不到片刻便送过来一食盒,食盒里面正是一碗鸡汤。
永安面色惨白的盯着食盒看了半天,最后拎着食盒起身。
她的人生走到了一个死角,原先为她遮风挡雨的楼檐塌下来,将她压在了下面,她已经无处可退了,只能去面对。
——
永安从长公主帐篷里出来的时候,还途径了北定王的帐篷。
这时候正是寅时末,天边还没亮,银月悬于云后,散着泠泠的光辉,她途径北定王帐篷,远远一瞧,只看见一个个人头。
北定王帐中来往人数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