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接过项链,弗冈望着近前的娇俏少女。
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世界在这一刻,却好似被按下了暂停键。
吹拂落下的雪花与摇曳焰缕,被定格在了半空之中;头顶终年盘旋的凛冽寒风呼啸不再,周围人群中的笑声也蓦地消失。
少女、老者、人群中望着自己的母亲,仿若凝固般滞在原地。
潜意识中似乎已经预料到要发生什么,弗冈想要挣扎呼喊,却又同样无法动弹。
嗡——
下一秒,时光陡然加速。
本就结实的肌肉逐渐膨胀,脸庞上的青涩被成熟与风霜所取代,下巴上长出了粗硬的胡茬;
眼前的少女也在时光流逝中脱离稚嫩,老人头发更加苍白,母亲眼角也被皱纹所填满。
然后,便是那抹令人厌恶作呕,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暗紫光芒。
本应充斥着冰雪与寒意的空气中,忽地弥漫起某种烟雾般,极其细微的植物孢子。
带着隐匿于自然最深处的浓郁恶意,孢子轻轻落在族人的身上。
生根发芽,汲取着生命活力。
那风霜侵蚀下也不曾显露颓势的皮肤,因为生命流失而逐渐变得青灰,表面浮现脏斑。
菌丝蠕动着,自毛孔之下、发缕之间,滋生蔓延,彼此纠缠生长……
经历过无数遍,弗冈却依旧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那比最锋利的獠牙,还要让人痛苦的回忆,却一遍遍冲刷着他的脑海。
哪怕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他仍然记得。
回到部落之后,眼前那片被冰雪掩埋的废墟。
亲手刨开冰冷雪壤,将族人的尸体埋葬在冰碑之下;
剥下冬狼早已僵硬的皮毛,用猛犸象牙制作的骨钉刺穿狼吻,嵌入胸膛;
扯开那些缠绕交织的荆棘,将倒塌的图腾重新扶正,捡起地面上的碎片,辅以寒风与冰晶,将其制成明灭幽光的斧刃……
独自坐在只微弱亮着火苗的祭坛前。
弗冈手中攥着的,是那条好似还留有体温,饱含少女情愫的简陋项链。
哪怕直面巨龙投下的阴影,也未曾有过变化,冷若寒霜的面孔。
蓦然察觉到一滴滑落而下的滚烫。
也直到这个瞬间。
他才终于知晓了自己名字的真正含义。
“弗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