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她多聪明,多无情,选择背景不可撼动的何商岐,而不是陪了她两年江颂竹。
这是他理想的爱人,但过度理想化与实在的爱人之间存在裂缝、鸿沟。
早上裂出的缺口,再次扩大,江归一自以为是、千锤百炼的坚硬外壳,在这个瞬间被她手上不过两页纸的结婚证碾碎。
铺天盖地的疼痛蔓延,连随如此充沛的爱恨淹没他的听觉,耳鸣目眩,但仍走向了她。
他立她面前,看不见其他人,表情呈现一种凝固遏制的平静,“为什么?”
四目相对。
夕阳在两人之间开辟出一道艰难的道路,路上雾霭重重。
陈窈口罩上方那眼睛依旧纯真又冷漠,找不出任何破绽,“不是每件事都需要为什么。”
他居然变成需要问为什么的蠢货了。
江归一眼眶通红,一把攥住她的腕,却被何商岐钳制。
“江归一,她现在是我的人。”
江归一俯视何商岐,身上质感顶级的黑西装衬得那张脸奢贵冷艳,简直像刚从名利场拔得头筹的名流,但幽深目光渗出的血色,让他整个人像亡命暴徒。
他一字一句地说:“她未满十八岁,我见她第一面,她二十岁,我从父亲手里抢来,往她身上刻下江归一的名字,她二十二岁,身上所有角落被我统统打上烙印。”
“江家她不要说跑就跑,我花了几百亿没得到一次好脸,你花九元人民币买个破本子,你告诉我,她是你的?”
他冷嗤,“贻笑大方。”
民政局门口的小情侣一听,还以为在拍电视剧。
“四年而已,她以后的几十年都是我的,物质我会给得比你更多。更重要的,”何商岐扬眉,“她现在是我的太太。”
江归一转而抓起何商岐的领口,额头青筋爆起,手背凶兽张开獠牙,然而一双白皙干净的小手按住了他,他先愣了下,低头看她,眼神交汇的过程,他瞳孔边缘逐渐充血,随后慢慢松开了手,又问了遍,“为什么。。。。。。”
陈窈攥紧红色的本子,凝望他,目光一如两年前那般,淡然而悲悯。
“我喜欢,九元就抵得过百亿。”
江归一细细咀嚼这句话,失去偏向的风吹起黑色长发,黄昏淡薄的光晕在他脸上重现、拆散、迷失。
他再次看了眼她手里的结婚证,笑了,“陈窈,你真的没有心。”
她说:“是,两年前告诉过你了。”
他又看她,那一眼,化成实质的、隐忍的痛楚和委屈,轻轻与她碰撞,试图得到只有他们俩人能读懂的答案。
陈窈从未见过他如此,心中上千万只蚂蚁在细小的脉络爬行,每一只触脚的倒刺刮得皮肉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