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得了。
此事一出,无论是科道言官,还是部院属吏,就没有愿意跟着王锡爵混的。
王锡爵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
他当然知道自己如此作为,有些格格不入,早在当年得罪张四维被贬到南直隶的时候,他就有觉悟了。
但他自觉如今朝廷的氛围不差,多少有做事的一张桌案,何苦汲汲于笼络门生?
一如方才他呵斥王应选,也是出于公心——不是忌惮张居正,相反,他是忌惮这些中书舍人!
今上不比嘉隆两帝。
励精图治,日理万机,意味着有更多的权势,向着皇帝集中。
只是月满则亏,精满则溢,权势会不可避免地从皇帝身上蔓延到身周。
现在的中书舍人,就有了逐渐起势的苗头!
尤其皇帝不怎么离开西苑的这一个月,这群中书舍人,俨然有了小内阁的名头!
这也就罢了,毕竟是在朝堂内,职责内也无甚实权。
但王应选这等主动跑上跑下的动作,是想干什么?
延伸职权?阴谋结党?
王锡爵心中提起了十分的警惕,继而采取了最为直接的方式,当面挑破敲打。
屡教不听的话,也莫怪他下狠手了!
一小段插曲,让文华殿内窃窃私语的声音小了不少。
随着同僚们陆续入殿。
攀谈的廷臣自觉分开,站到自己对应的班次上。
随着文渊阁大学士申时行与司礼监掌印张宏压轴而来,纠仪官徐文璧、蒋克谦也从侧殿转入,分别站在班次首位。
司礼监代表皇帝,率先开口:“开始罢。”
张宏朝朝空空如野的御座恭谨下拜。
群臣依次行礼。
申时行当仁不让领班出列,开口道:“关于月前钱法之议,陛下将工、户二部的奏陈打了回来,着我等参看工科给事中万象春的条陈,再如议具覆。”
申阁老主持早朝半年,越显气度从容的同时,安排亦是井井有条。
所谓万象春的条陈,提前便已传阅给诸多同僚。
清丈之后是税改,一场大战还未停歇,其后紧接着另一场。
中枢不能拍脑袋出政令,自然有好一番准备,钱法是税法的基本准备,目前正议到铜钱法度上。
本朝的铜钱法度就一个字,乱。
洪武至宣德年间,为了推行宝钞,虽然铸造铜钱,却不许民间使用。
宝钞的信用与空缺市场,就明晃晃地摆在那里,这般行为引得大规模私铸流通,乃至官署亲自下场,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