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自她说完之后,就不再言语,他静静地站在那,胸口微微起伏,呼吸不稳。
“怎么不吭声了?”她双眼轻眯,“还是说,你刚刚的话只不过是骗我。”
“许嘉,在你眼里……我究竟算什么?”
自己于她,只是无聊消遣的玩具吗?所以,她从不会在乎他的感受。
她没有回答,但他已经知道答案。
两者其实并无必然联系,唯一的解释是她会从羞辱他这件事中得出快感,抚慰她现在受伤的心。尽管这种事实早已存在,但他一直不愿主动去想,因为他一旦深入地想,他就难以接受。
他低垂着头,敛下神色,声音轻不可闻。
“只有这样,你才会消气是吗?”
“是。”
她话说的向来清脆直接,极为有力地砸在他心上。
沉默好半天,他终于有所动作。
动作颤颤巍巍。
衬衫采用贝壳扣,面上有珍珠般的光泽。像放了慢镜头,他解开扣子的动作很慢,因为用力,手背浅浅显露脉络青筋。
随着他的动作,不同光线下贝壳扣呈现不同的光芒。衣领摊开,露出锁骨的肌肤。许嘉看着他的视线仍旧投射着冷意,没有一丝融化的迹象。仿佛无关痛痒。
随后,一颗颗泪珠垂直落在地面上。
“周斯礼,你的眼泪很廉价。”
话毕,源源不断的泪珠顺着少年脸部骨骼流着,逐渐浸湿衣襟,泪势更加汹涌。许嘉垂眼,看着地板上的花纹图案慢慢被泪晕开。
“是啊。”
他轻声笑了下。
遇见她之前,他也的确没想过自己能掉这么多的眼泪。这么想着,他手向第三颗纽扣伸去。自始至终,只低着头,强迫自己聚焦于脚前的地板。只有颤抖的手和出卖他的心绪。
羞耻感和无法言明的难过,以他的皮肉为土地,以他眼泪为养料生长出来,牵制住他的动作。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中,能作出这么多让步。原来解开扣子这种事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明明今早出门前,为了早点抵达画馆,他穿衣的动作轻快又利落。
衣摆被带起一阵风,她忽然向房间走去。周斯礼错愕地抬起眼,眼底通红一片。许嘉从箱子里找出相机,拽着他就往楼下走去。
“许嘉,你要带我去哪?”
他不得不在她身后跟着下了台阶。她绷着脸,没有回应,路过客厅的桌子,相机的系带牵倒了花瓶。
花瓶落地,一下摔成了碎片。许嘉看都不看一眼,从上面碾了过去。花瓣被碾碎,汁液溢出来,使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