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端努力抱紧自己,“起初他经常来,每次都叫我遍体鳞伤,后来许是腻了,就不来了,我也就断了姐姐的消息。我不敢逃走,怕他会生气虐待姐姐,只能绝食,用自己的命去试探。”
“就在我以为哪怕我活活饿死他也不会再来的时候,他竟然又出现了,他似乎很满意我饿到惨白无力的模样,他说,叫我帮他做事,只要我做的好,姐姐就会无虞。”
“那日之后,就有人来教我扮柔弱,他们用羞辱和疼痛逼着我学会如何说哭就哭,怎么哭最好看,他们还教我如何取悦女人,叫我如何利用鸟雀传递消息,我知道他是要我去一个女子身边做细作。”
裴端又一次抬起头看向丹卿,这回眼中不是仇恨,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悲凉,“公主你不是怪我不情不愿吗?其实,是因为我曾经每日都被下药,被逼着跪在庭院里,在众人面前自己动手,每一天,每一天!那对我来说没有一丝愉悦,是彻骨的羞辱!”
说了太多的话,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公主,我不是不愿意靠近您,我是太脏了啊,我怎么敢,怎么敢玷污了您!”
丹卿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身冲出地牢,扶着墙干呕了起来。
她知道胤礽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他曾给孙天阙下药逼他们在一起,可最后她叫孙天阙自己解决,不但没叫他如愿,还痛打了他一顿,之后也是因为此事,她选择远嫁,而他备受康熙责怪,更被康熙忌惮。
他是将对她的恨发泄在裴端的身上,不,应该说,他试图将裴端变成另外一个孙天阙,他叫裴端经历孙天阙曾经经历过的痛苦,觉得这样裴端就会很像孙天阙,从而走到她身边。
事实上,胤礽已经差点就成功了。
裴端确实很多时候都会隐约带着孙天阙的气质,会让她不自觉的被吸引,如果不是薛思文提前点破裴端的身份有异,如果不是她那日试探之时已然心存怀疑,她或许真的会从裴端柔顺里带着一丝不愿意的傲骨里看到孙天阙的影子,将他一直留在身边。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与裴端再更亲密些,得知真相后她会是怎样的崩溃,如今这样,就已经足够她恶心得忍不住想吐了。
不是因为裴端,而是因为胤礽。
裴端口中的胤礽已经不只是在发疯,他心里的恶已经彻底释放,已经不配为人了。
“公主,要不然先歇歇吧,”
薛思文不知何时过来了,扶住丹卿,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等你好些了再慢慢审他,好不好?”
丹卿紧紧的抱住他,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才叫自己平静下来,不再作呕。
“素瑜,你帮我将他带出来,照看好,我得先缓缓。”
丹卿觉得脑子里一片嗡鸣,她需要冷静下来,不能冲动行事。
薛思文点头应下:“好,那你先回去睡一觉,有什么事都等睡醒了咱们再慢慢谈,你放心,我会替你照看好他,不会让他出事的。”
……
在与胤礽的交锋中,丹卿其实一直很被动,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胤礽在康熙心中的分量,知道想要动摇他的储君之位没有那么容易,一旦准备不足,只会将自己搭进去。
就像是历史上的胤禔,不就沦为康熙为胤礽洗脱罪名的工具了吗?
随便编造一个所谓的巫蛊之术,就用胤禔的后半生为胤礽复立做垫脚石,就算最后胤礽又一次被废储,胤禔也没有被平反,一直圈禁到死。
丹卿不想做这个垫脚石,所以她从未想过要直接对胤礽出手,就算是私矿一事,也是捅到康熙面前,寄希望于累积他对胤礽的失望而已。
可如今,知道了裴家的事后,她不由得问自己,只要胤礽被废储就够了吗?
她记得历史上胤礽被废后依旧是亲王,虽被圈禁,但妻妾儿女成群,富贵荣华不减,一直活了很久很久。
这样的结局并不足以偿还他做下的孽,裴家怕只是沧海一粟,不知还有多少人被他所害,却根本告求无门!
可是如今,她又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