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丹卿也有些不高兴了:“我以前只当你是朋友,是一辈子都能相信的人,可如今,你与汗阿玛的约定未曾问过我,却又来要我的承诺,这公平吗?”
孙天阙松开了手,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丹卿。
“对不起公主,可皇上问到跟前,我实在舍不得不应,”
孙天阙不敢再去抓丹卿,只能望着她,满眼哀求,
“我知道我不配,可那噶尔臧更不配,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将你许给他!你若是生气,要打要罚我都认,你只当,只当我是个退路可好?若将来你有了喜欢的,便去嫁他,若实在没有——”
那就回头看看我,行吗?
丹卿有些无措,不知他这么说到底是出于感恩和忠诚,还是当真早对她有了心思。
可他从前从未曾露出分毫啊,所以即便是旁人会时常拿他来打趣,她也素来不认,只说他是朋友而已。
“孙天阙,做我的额驸,没什么好处的,”
丹卿干巴巴的说道,“我这人自私又霸道,从不知什么三从四德,即便将来嫁了人,也不可能安于宅院,必是要随心而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我的额驸却不能随心所欲,需得想我所想,做我叫他做的,而我,却决计不会为他去求高官厚禄,更别说军权。”
丹卿的神色愈发郑重,“孙天阙,你若只做我的侍卫,我的朋友,但凡你想要,但凡我所能,我都愿意助你走一条青云路,便是我不能,汗阿玛面前,我也会努力帮你去争取一个你想要的好前程。”
“你当知道我的性情,我这么说绝非故意考验你,而是真心实意劝你,莫要走错了路,将来后悔。”
孙天阙静静的听着,原本羞怯的红色逐渐褪去,只留下苍白和无助。
他之前设想与丹卿交心的场景有多美好,此时此刻就有多痛。
他一生之中所能珍视之人太少,唯一的亲人他的母亲,从小就认定了他心思不正,必会走上歧路,动则打骂甚至恨他欲死,叫他曾生出自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的念头。
而就在他沉入深渊之时,是眼前的她,他的小公主,向他伸出了手。
或许对她来说,对他的好与养一只小猫小狗没什么分别,可却是他此生唯一的温暖,他拼了命的想要去靠近他的太阳,终于遍体鳞伤的走到她面前,她却叫他不要走错了路。
难道她像他的母亲一样,都觉得他是个利欲熏心不择手段的人吗?
那她为何还要救他护他,为何还要让他觉得自己有机会,为何不干脆放弃他,任由他沉入深渊呢?
眼泪顺着孙天阙的脸颊滑落,他一动也不动,就这么静静地落泪。
他的眼睛里不是控诉,只是由惊讶委屈渐渐变得幽暗失神。
丹卿心中颤了一下,只觉得有一只手捏住了她的心,一股酸楚袭来,也红了眼眶。
“对不起,我不是——”
她开口想要道歉,然而孙天阙却是突然跪在了她的面前,磕头道:“是奴才逾矩了,公主只当奴才什么都没说过,奴才先告退了。”
说罢,他硬撑着站了起来,就往外面走去。
还没出门,迎面就撞上了端着药进来的禾苗。
“你站住!”
丹卿追出来,“把药喝了。”
孙天阙应了一声,拿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