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兰幼因想,吕鹏的运气到底还是太好了。
如果姓石的司机师傅开车技术没有那么好,或者要不是首都的主干道实在修得干净平滑,那么吕鹏甚至到达不了明故宫机场。
八月十二日晚,炸药在中山东路和黄埔路交叉处引爆,然而车里,却并没有坐着吕鹏。
“幼因姐,你简直不知道有多险!要不是吕处长坐的是任先生的车,现在死的人就是他了!”
第二天白天,沈彤瞪圆了眼睛,对她讲述了保密局拦截韩圭璋失败、回程路上又发生车辆爆炸的前后,“你说共产党怎么这么毒啊!人都被他们带走了,还要杀我们一个处长,太狠了……”
几个小时后,兰幼因将行刺吕鹏失败的事告诉给尹文让,并对他说:“你先去乡下避避风头,然后等我消息,你离开南京的事恐怕要提前了。”
这就到了现在。
尹文让一改之前四处做苦力的壮丁模样,穿着成套的夏季西服,头发梳得光洁齐整,再拿着一份阿莽伪造的湘雅医学专门学校的毕业证书,便是要去中央医院面试徐州剿总军医处的青年才俊了。
不过在达到之前,还是要先完成前一阶段的工作总结。
“现在他们应该还是相信杨开植的死和保密局的汽车爆炸,都是共产党策划的,加上韩圭璋已经走了,所以基本算是死无对证。”
兰幼因对尹文让和阿莽说道,又赶在他们开口之前举起一只手,“而且我保证,下不为例。”
如果叫国防部的同事听了,一定会震惊于兰幼因还会有如此语气柔和、几乎像在哄人的一面。
尹文让仍然板着一张脸,但阿莽则已经被哄顺了气儿,问道:“那这样的话,兰姐,我的照相馆能不能不搬啊?”
“不能。”
“不能!”
——是兰幼因和尹文让的异口同声,又从后视镜里对上目光。尹文让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又有些缓和。
“为什么啊?”
阿莽语带不甘。
“你已经被国防部的人见过了,那位沈小姐很敏锐,我之前虽然拿话糊弄过去,但难保她不会哪天好奇心发作深究你我的关系,或是纯粹想出风头,把你的地址报告给市警察厅,都不好说。”
“还有,你那地下室生意也停一停,告诉你那些渠道都暂时不要再给你拉活儿了。”
尹文让补充道,“这次共产党的人找上你也真够险的,别回头警察厅没来抓你办假证,保密局把你当地下党给办了。”
阿莽听了这话立刻缩了缩脖子,深以为然地说道:“对对对,还是不能跟共产党沾上边。”
兰幼因又看了一眼尹文让,后者感受到她的目光,却故意没做出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