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现在不忙的话,咱们接着聊。”
谷翘一直没挂断电话,她把两件大衣披挂在身上在电话里和骆培因聊,聊她套装捆绑销售是如何提高了软件的销量。她当初想到套装捆绑销售,简直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可当时是凌晨三点,她这天才的想法只能憋在心里,无一人可以诉说。她醒着瞪着天花板,突然计算起美国西部的时区,算完想起他在新加坡,此时时间应该差不多。
谷翘开始还刻意改变自己的语调,到后来她越说越兴奋,甚至忘记了掩饰自己。以前谈恋爱三个字,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谈”,他和她不太一样,他好像并不喜欢光谈不做的。但隔着太平洋,他只能在电话里陪她谈。每个字抢着从谷翘嘴里出来,好像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骆培因太过熟悉谷翘在电话里近乎狂热地讲她的发财史是怎样的一种声调,但狂热到今天这样还是少见,她嗓子都要哑了还在说。
谷翘听到门闭合的声音、她听见有人向骆培因问好、她听见车门开又关上的声音……
谷翘猜电话那边的人大概开着车在听她说话,移动电话开着免提。
“你这么急着说话是为了省话费吗?”
“……”
“你可以先喝点水,我们见面谈。我马上到你住的酒店,准备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他来找她特意送她去医院?他快到她的酒店了?她根本不在那个酒店。他没提前说,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她。
谷翘的嘴唇突然黏在一起,吐出一个字对她来说都非常艰难:“我不住那儿。”
他一定会想,怎么连住在哪儿这种事都要撒撒谎
她的声音放低了,根本不像刚才。
骆培因并没有在她撒没撒谎这件事纠缠:“你现在住在哪儿?我去接你。”
“其实我根本没什么事。”
谷翘的脑子飞快转着,“正好那家酒店旁边有个不错的茶楼,表哥,你到茶楼等我,你先吃着,我尽快到。想吃什么,你随便点。”
她压抑着咳嗽,但咳嗽声还是在她说“我请客”之前一下冒了出来。
骆培因等她咳嗽完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听我说,我不想和一个时不时咳嗽并且我不确定思路是否清楚的人谈事,我猜你和我一样,应该想尽快地结束咱们的谈话。而且……”骆培因顿了顿才说,“我是你在上海的唯一一个熟人,到时你的病严重了,我也不好坐视不理。到时不仅耽误你自己的时间,也耽误我的时间。”
尽管他说的内容很多,谷翘还是无法忽视“熟人”两个字,不是恋人,不是亲人,是熟人。
这两个字让她的心疼了一下。
谷翘这次没耽误两个人的时间,终于吐出了她住的旅馆。连这个小旅馆的名字都让她觉得难以启齿。
这么一个小破宾馆,叫什么“沪江大酒店”,就一点不嫌难为情吗?这个酒店名字让她之前的谎言显得更加讽刺。
她说完附带一连串的解释:“我那天一出火车站就遇到雨天,正好遇到这家店的老板娘在兜揽生意,也不知道这旅馆到底什么条件,直接就来了这旅馆。在弄堂里,不太好找。那天你说来接我,我就说了另一家。”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她选择这家小旅馆纯粹偶然,而她之前说谎是因为这家小旅馆在弄堂里,怕不好找,她才没跟他说的另一家。
这个理由她连自己都不能说服。
“那你现在肯定想换一家酒店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