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家垂下头,惨笑一声,“验过之后他们告诉我,我根本就没有皇室血脉,所以我自然也不可能是信安县主。”
她连自己是谁都证明不了,后面的话,别人又怎么会相信?
阿缠蹙起眉。
“我在明镜司大吵大闹,最后被关了起来。还是那位神医最后找到了我,他找了证人证明我是得了病才会疯疯癫癫冲撞了明镜司衙门,又为我交了罚银,我才被放了出去。”
“时隔多年,明镜司衙门不可能被收买。”
阿缠迟疑道,“你……不是应安王亲生的?”
余大家摇头:“我出生的时候验过血脉,不可能出错。后来我询问那位救我的神医,他说有些药确实能够混淆人的血脉,但对人身体伤害极大,可以用来抹除人的身份,避过朝廷通缉。”
阿缠心中了然,沿着血脉寻踪并不是什么罕见的追踪术,这种药的出现倒也在情理之中。
“杀了你,还不忘记给你喂药,那人是什么身份,将事情做得这样周全?”
她略顿了一下又道,“你相公呢,他又在何处?”
余大家笑了起来,许是怕此时的样貌吓到阿缠,笑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她叫韩小彤,父亲曾经是衙门中的小吏,是那个给我换脸的男人的未婚妻。她是一个并没有太多见识的,寻常小户人家养出来的女子。”
余大家声音哽住,停了许久才看向阿缠:“周全的不是她,是我相公,许则成。”
果然。
阿缠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能将皇室县主劫走换了脸,还没有被人发现,除非有人帮忙遮掩过去。
虽然余大家之前一直没有提及许则成,可是妻子换了一个人,做相公的真的不知道吗?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才最符合逻辑。
“你来上京就是为了寻他们报仇的?”
阿缠问她。
“是,但我一开始并没有想着用这样的方法。”
她当然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还知道,只凭自己,根本杀不了两个人。她想过,要用其他的办法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下场。
她在交州越来越有名气,她主动结交了来自上京的勋贵,通过他们慢慢引来了应安王的注意,筹谋了许久,她终于得到了一个进入应安王府的机会。
余大家继续说:“我曾想过,虽然验血脉失败了,但我爹娘总能认出我吧?他们是否发现过,那个顶替我的人有哪里不对劲?韩小彤并不是一个多聪明的人,这些年总会露出马脚吧?”
阿缠没有往下问,因为她亲眼见到了后续。
应安王一家对那位信安县主格外的好,连应安王妃那样的脾气,都愿意为为信安县主收敛。他们一家人和睦,让人艳羡,被世人称道。
“你知道吗,我吃虾子会长疹子,做这件事我爹娘、大哥还有许则成都知道。”
阿缠轻轻叹息一声。
最让余大家难过的,或许不是来自外界的打击。毕竟,她失去了脸,被人夺走了身份,也咬着牙走到了今日。
可好容易回到家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亲人与罪魁祸首成了一家人。
他们真的毫无察觉吗?还是说,他们根本不愿意有所察觉。
毕竟,真正的信安县主,并不是个温柔善良,孝顺听话的人。
她可能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也不是一个让人喜爱的妹妹,所以她消失后,一个温柔贴心的人取代了她,她的家人立刻就接纳了另外一个她,并且无视了所有的异常。
余大家靠在椅子上,像是失去了支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