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书妍先开口。
“过了好几年了,这酥饼还是以前的味道,”李书妍吃完两个,感叹道,“小屏那时候老说刚出锅的最好吃,以前总是没有机会过来吃,到现在才算真的吃上了,不过就是这红糖姜枣茶一般,不如你做的。”
姜汀州那个时候就很会炖汤,而且会特意带到学校来,李书妍吃不惯学校的菜,焦虑症发作的时候,多嚼几口就容易吐,整个人瘦干,姜汀州会变着法子给她带汤,从冬天的肉鸽子汤到夏天的冰糖雪梨,保温壶里一半给她,一半给安小屏。
安小屏一样投桃报李,经常给她送自己认为最好吃的东西,比如,老市场的永青特色酥饼。
早市街这家做老式酥饼的味道最好,是安小屏家旁边邻居开的店,他买到手之后,踩一个多小时的单车送过来,包得严实,到手还是热的,从学校侧边的小铁门偷偷摸摸塞进来,他们就像做贼一样蹲在墙角吃。
半个巴掌这么大的酥饼,配着汤,高中的时候随便都能吃掉一整盒。
但是今天只拿了四块,姜汀州吃到一半,却吃不太下去了。
“我叔叔和我说了,你现在辞职了,还搬了家。”
她道,“汀州,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去做厨师。”
她走了几步,接着开口,说完这句话觉得不对,又补充一句:“那什么,我没有看不起厨师的意思,但是这一行是苦活,你好不容易回了家,不应该过成这样。”
在大众眼里,厨师这种又累又苦的传统行业,稍微有点家底的都不会送孩子去学这个,哪怕高级别的国宴大厨,就像王大师傅,都舍不得自家小孩学这个,要千方百计学点高雅的上档次的事情。
“其实我一直不太敢见你,”她接着道,“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当时的对你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心里……觉得对不起你。”
姜汀州沉默着,但对方说了这一句,他却反应很快,当即回了一句:“不是。”
他做厨师是自己的选择,不怪任何人。
李书妍接着道:“我家里对你也做了不对的事情,还是因为我。”
当时陆白屿回来之后仔细追查过证据,除了证明那声音是合成的之外,别的再也找不到线索,后台的监控坏了,看不到是谁换的ppt,所有工作人员全都矢口否认,辞也辞了换也换了,但始终没有找到真正需要负责的人。
姜汀州说是姜柚,但是他同样无法证明这一点。或许是崇拜江理欺负过李书妍的那群小太妹,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据又或者是看不得别人过得好的什么人,但谁又说得清楚呢?
陆白屿回国后,李家不敢针对姜汀州,但时过境迁,陆白屿总有不在的时候。
李续这个亲小叔回到永青的时候,还记得这回事,来宫宴摆了宴席,他是知道姜汀州刚来店里不久,来这里就是冲着他来的,是故意找的麻烦。
姜汀州一进来就是一杯酒泼在脸上,酒水进了眼睛,疼了好一段时间,眼角都是红的。
他当时已经学会忍耐和迂回,试图学会圆滑的人际交往,磨掉了自己有些尖锐的性格,知道收殓脾气,没说一句气头上的话激化矛盾,反而一直保持了冷静,无论李续说什么都保持礼貌,但始终不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倒有几分不卑不亢。
李续见此,对他印象改变了不少。
真正了解之后,他觉得侄女李书妍那事过于蹊跷,姜汀州的性格和外界说的那种小混混恶劣的样子搭不上边,一来二去,他倒成了姜汀州熟悉的老客之一。
今年年初听说他和姜柚副总之争的时候,还特意过来捧场,店里最贵的酒一点就是六位数,前几天还愿意多出钱给姜汀州买古董。
“我也算拿到足够的补偿了,”姜汀州道,“李总作为熟客,一直对我挺照顾的。”
他现在的养老钱是他给的,再往前看,堂堂正正赢下副总的多的八千多流水,其中也有李续的支持,没什么放不下的。
“那是你应得的,”李书妍摇头道,“汀州,这不能算是补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