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便是消息走漏也没什么,到底不是什么大事。
这次燕郡王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些,就在薛虯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的时候,他又开口了:“我的意思是,薛姑娘的婚事可以往后压一压。”
薛虯微微皱眉,觉得这话有些奇怪。
宝钗年纪不小了,寻常亲友催他们相看还来不及,哪有叫他们往后压的?至于说燕郡王是为了端阳长公主,那也说不通。
一来只是相看,并非定下婚事,即便定下也不会立马成婚,宝钗还可以在长公主身边留不短时日。况且宝钗只是长公主伴读,并非什么离不得的要职,哪有为了这个不叫重臣妹妹相看婚事的?
不是薛虯自负,但他确信对皇帝来说,自己的价值远超宝钗,燕郡王办事不可能这么糊涂。
他狐疑地看向燕郡王,却见他耳朵隐隐发红,眼神躲避,不敢与薛虯对视。
电光火石间,薛虯明白了他的意思:“你……”
燕郡王看薛虯的表情,也知道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反而平静了许多,还算淡定地点了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对薛姑娘有意,想要娶她为王妃。”
这下换薛虯不知道说什么了,不是没想过宝钗未来会选个什么样的夫婿,但从来没往燕郡王身上想过。
——那毕竟是皇子龙孙、天潢贵胄!他兄弟们的妻族不是世家大族便是累世官宦。
从前的薛家只是区区皇商,唯一入仕的薛虯也只是从五品,自然不堪为九皇子岳家。即便如今薛虯已经是当朝新贵,被封了文远伯,眼瞧着前途似锦,可是燕郡王同样不差,满朝勋贵的女儿尽可由他挑选,薛家底蕴浅薄,到底算不上般配。
故而猛然得知此事,薛虯着实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过神,却并无高兴之色,反而微微皱眉。
一直在观察他反应的燕郡王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什么意思?”
薛虯没回他的话,反而问:“王爷何时对舍妹有意的?”
燕郡王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说道:“我也不知何时对她有意的,一开始只是时常听你提起,后来十一妹妹也经常与我说,渐渐便对她多了几分关注,等我回过神来时,便已经是如今这样了。”
薛虯:“那么王爷看中舍妹什么呢?”
燕郡王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眼中也似发着光一般:“薛姑娘端庄大方、才华出众、能力又强,正是闺秀中的典范,日后亦必定是合格的主母。”
薛虯笑容微收:“如此说来,王爷只是看重我妹妹适合做妻子了?”
燕郡王:“……”
“我并非此意。”
燕郡王连忙解释,“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娶妻并不在意家世,薛姑娘本人样样都好,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看重薛姑娘自然是因为她的品行,她是难得的聪明敏锐,兼之心性坚韧,令我十分钦佩。”
这话令薛虯侧目。
时下对女子的要求一向是恭敬柔顺,大众也更能欣赏温婉谦卑的女性化特质,燕郡王却能说出“聪明敏锐”、“心性坚韧”这样中性甚至偏男性化的形容词,难免叫薛虯惊讶。
且薛虯一向也认为,宝钗身上最大的闪光点,不是被世俗规驯出来的、流于表面的温柔大方,而是她暗藏在骨子里的野心勃勃、不屈不挠、冷静自持。
在后世,很多人批判宝钗,认为她巴着贾宝玉,有失女儿家的自尊自爱;认为她被贾母讽刺亦面不改色,脸皮实在太厚;认为她在金钏投井时表现得太过冷漠无情;以及滴翠亭事件诬陷黛玉等等。
抛却最后一件不提,前面几件薛虯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