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体统!”
贺安清鲜少说这样的重话。
贺绅没有半点反应,发梢的水汽凝聚成一滴水珠,砸在锋利眉骨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会客厅的所有人,管家、佣人、律师、贺安清——最后回到律师身上,没有温度的目光紧锁着他:“你来干什么?”
这是贺家的律师。
曾为贺绅置办老宅事务时见过几次。
律师没想到火药一下子冲到他头上,两边都不好惹,寒毛直竖:“我、我是夫人喊来拟合同的。”
“什么合同。”
“……不动产和一些资金转让的合同。”
“给谁。”
男人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律师战战兢兢地张合嘴唇,想说,又不敢说,贺绅明知故问,他就是盯着,阴恻恻地威逼。这种时候身上哪还有半点斯文样子,抬脚走近,夺过律师手上最上页的合同,睨一眼,就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名字。
贺绅永远能在漫天四海的文字中,精准地找到朱伊伊三个字。
商人手里过遍的合同成千上万,只需一眼,就能懂得这份合同什么意思。
两栋房产,一张无限额的卡。
条件是朱伊伊不能干涉他的婚姻,如果违反合同,将以千倍的金额赔偿。
贺绅轻呵一声,合同页像垃圾一样弃如敝履地扔在桌面:“您凭什么觉得这么点东西就能打发她?”
他捧在手心里的人,就想这么轻飘飘地被赶走。
荒诞。
“她在我这里的价值还不如这些,给她开出的条件,不过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
彬彬有礼的儿子为了个女人犯混至此,贺安清愠火翻腾,强压着情绪,睇一眼过去,“看样子下午的事你知道了,她跟你说的?你这幅怒气冲冲的来月离港,是想帮她做主?”
贺绅平淡地望着她:“为什么?”
“我是为了你好,你终究是要联姻的,难不成你真打算娶朱伊伊?”
“为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好似他问的不是联姻这回事,或者说,不仅仅是联姻,而是这些年来她的所作所为。
凛冬的京城,寒意遍及四处。
大大敞开的门,碎裂一地的瓷片,顺着风钻进来的雨丝,黯淡又冷冽的水汽几乎要将贺绅裹挟。垂在裤腿边的手动了动,冻红的骨节握紧,又松开。
“贺米总跟我抱怨,说您不重视她这个女儿,眼里心里只有我这个儿子。其实,也不。”
她还说,贺安清爱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