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她笑,喊她名:“盼弟。”
朱女士逢人就说喊她婶、阿姨、堂客都行,唯独不爱别人叫她名字。
她讨厌朱盼弟这个名字。
尤其是当最厌恶的人喊出口时,心底的火一下子蹿到了天灵盖,朱女士行李一丢,装着土特产的腌萝卜的玻璃瓶摔得粉碎,她抓起来就扔。
场面一度闹得不可开交,嗓子都骂破了。
后来林海福不依不挠地缠她,为了不让朱女士回京城,还找派出所的民警说她故意杀人。
朱女士一口气没上来,气晕了。
母女俩相依为命几十年,朱伊伊是朱女士的心头肉,反过来也一样,朱女士去哪朱伊伊都牵挂着。
一朝听到她妈出了事,朱伊伊急得不可开交。
没时间来懊恼和埋怨自己粗心大意,朱伊伊第一时间回家,匆匆收拾两件衣服就往高铁站跑,票都是路上订的。
好在宣州不远,就在临市,高铁四十分钟就到。
下了高铁站,大姨早早就在站口等着,两年没见朱伊伊,大姨愣是瞧了半天没认出来。比起前年见面那会儿,朱伊伊还要年轻,皮肤白皙,眉心紧蹙,眼睛还有红血丝,瞧着就可怜。
“伊伊丫头,胖了些,”大姨心疼地抱了抱,“原先太瘦了,胖点好看。”
朱伊伊按压羽绒服遮了遮肚子,没说自己是怀孕了:“大姨,我妈现在怎么样?”
“还没醒,你妈有高血压,气狠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我去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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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消毒水刺鼻难闻。
朱伊伊这时候已经顾不上戴口罩了,小步子奔向病床,朱女士就躺在上面,脸色有些苍白。那么多年了,她妈少有得这么憔悴,朱伊伊沉默地给她掖了掖被褥。
大姨家里有小孙女要带,为了送朱女士来医院,孙女被她临时放在邻居家,心底不安生。现在朱伊伊来了,着急忙慌地回趟家,等晚上再来。
“伊伊啊,我晚上来送饭,有什么想吃的跟大姨说。”
“好,谢谢大姨。”
送走大姨,朱伊伊也没闲下来,她刚问过护士,说她妈过些时候就会醒,她得去打点热水来。住院部病房到处都是刺鼻气味,冲的人胃部翻江倒海,朱伊伊捂着鼻子接完水,脚步匆匆地回病房。
路上险些撞到一个跑路的小男孩。
她抱着肚子躲了躲,贴着墙站稳,手机啪地一下滚落台阶,骨碌碌得像个皮球,撞到一面墙才停下来。
小男孩儿自知闯祸,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去捡起来,弱弱地道歉:“姐姐对不起。”
屏幕摔碎了大半。
这是今年新买的手机,朱伊伊心里堵了一口哑火,想着病房里只有朱女士一个人在,没跟一个几岁小孩计较,揣着手机回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