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或者其他人在旁边时,苏郁同他并没有多少交流,偶尔单独相处的机会也会被突如其来的一些事件打断。
就比如现在,男人盯着苏郁的雾化器已经打量了十多分钟,好不易找到搭话的机会提醒他可以换药了,护士却在这时敲门走进来,递给苏郁一张检查单,提醒他一楼的X光室已经约好了医生在等。
男人失落地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苏郁下楼做了一圈检查回来,走到病房门口隐约听到一些谈论声,透过门边的玻璃窗看到有两名律师站在屋里。
留在原地听了几句,发现好像是在沟通跟宁逸有关的事,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
按照刑事犯罪相关的量刑标准,宁逸这次至少会被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律师拿不准邵谨臣的意思,提出可以从“家庭内部矛盾”这方面入手,由他本人出具一份谅解书,法官那边或许会根据实际情况适当减刑。
律师这项提议一出口,苏郁呼吸像是霎那间停住了,既好奇又有些害怕听到男人的回答,一颗心不上不下,仿佛时时被屋内沉默的气氛牵动着。
仅过了几秒,邵谨臣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过来,带着疲惫至极的淡漠:“我没什么想说的,该怎么判怎么判吧。”
对面二人互相望了一眼,试探着俯身:“邵总,要不要和老爷子或是夫人再商量一下?”
“不用。”
男人闭眼靠在枕头上休息,语气却是轻飘飘的:“这件事我全权做主,邵家任何人有异议,让他直接来找我。”
律师走后,苏郁刻意在门外等了会儿才回去病房。
男人却好像早就感知到什么似的,拍拍自己病床边空出的一片位置,冲他会心笑了笑。
苏郁没有如男人愿坐到他身边,从枕头下面翻出自己的手机,打字问他:「当时是怎么发现我失踪了的?」
男人却像是触及了什么伤心事,眼神不自觉黯了黯:“你说要和男朋友出去吃火锅,不让我跟过去,我就只能一直在家门口等你,结果那一晚上你都没有回来……”
“凌晨我、我实在忍不住叫人查了你去哪家酒店开房,结果天眼监控看到你在南浦大桥被绑上一辆面包车,我就报警了。”
邵谨臣简单几句话将整个事件概括,语调听上去并没有太多起伏,但其实在说到类似于“男朋友”“开房”这类敏感字眼的时候,气息会变得有些短促,两瓣唇碰在一起也会无意识开始颤抖。
气氛默了半晌,男人终于缓过来一些了,用可以活动的那只手隔空描了下苏郁的喉结:“现在,还是不能说话么?”
苏郁点点头。
邵谨臣收回目光苦笑:“虽然这话可能你早就听腻了,但是苏郁……我欠你的实在太多,早已经没脸再求你原谅我了。”
上午的输液结束,助理从外面打包了午餐回来。
苏郁肚子并不怎么饿,有提前告知过苏鸣可以晚点再送饭过来,趁着iPad在手边,拿起电容笔在屏幕上随便画些东西打发时间。
正画得专注时,鼻息间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苏郁皱了皱鼻子,转头朝对面看过去,只见一盒9寸大小的榴莲披萨正摆在两人中间的那张桌子上。
男人上半身缠着绷带、明明每挪动一下都显得十分困难,还是单手尽力抻过来将披萨往他面前推了推。
邵谨臣在饮食上向来讲究,从来不会吃这些带有特殊气味的东西,看人闻着榴莲的味道貌似忍得挺辛苦,苏郁挑了挑眉。
很快听见男人说道:“我问了你那个同事,他说你以前加班的时候偶尔会点这一家的外卖。”
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苏郁在英国待的那两年早改变了他的饮食习惯,现在宁愿自己在家做点可口的炒菜也绝不会主动去吃西餐。
正想着要怎么拒绝,一道洪亮的声音从门口方向传过来:“诶妈呀,谁带一盘臭鸡蛋来探望病人了?”
苏鸣掂着保温桶走进屋里,苏郁冲人招招手,很快便发现他身后还跟着这段时间一直没出现过的路星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