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太江湖了,荆榕在旁边,听了不由得笑了起来,被卫衣雪盯了一眼。
随后就是商议婚事细节。
如今年岁不太平,普通人家也不兴大肆操办,大约就是简单办个酒席,挂个鞭炮就好。
卫衣雪和荆榕两人,这些年什么事都见过,不过替人筹划婚礼,倒是头一回。好在陈九自己是个有数的,想按家乡的仪式给妹妹办婚礼,这些部分,就要之后和新郎新娘一起讨论了。
卫衣雪和荆榕见到这个情景,就知道婚事已经敲定九成九了——实在是水到渠成的一桩好姻缘,连操心的地方都很少。
闲着也是闲着,卫衣雪脑子里已经想到了请几桌客人,发几封请柬去了。
他那点好玩的少年心气又起来了,要和荆榕一起去买红纸,裁了后写请帖——又是一个没有他们不行的活儿,不算他们,整个武馆里,识字最好的是十二岁的小花,她已经能看一些卫衣雪交代的文章。
而会写字的,就只剩他和荆榕了。
卫衣雪体贴荆榕辛苦,他说:“你不要动手,我来写。等晚上了,我陪你写。”
荆榕说:“那不行,我没有参与感。”
卫衣雪对着他时,脾气前所未有的好:“那荆公子来选词,我就出个笔墨,怎么样?”
“我看不错。”
荆榕点点头,表示成交——随后,他和卫衣雪的脚步在字画纸店前停住,开始挑选好看的红纸。
荆榕在纸张上已经是老手,不多时,就选了几样交给卫衣雪看:“卫老师,看看这几样怎么样?都是自家厂子染的纸。”
卫衣雪说:“我知道了,荆公子看着是来买纸,实则是视察工作来了。”
荆榕说:“嘘,卫老师,小声些。我们再走走,他家定价不实诚,看颜色也不是铺的新货了。”
这样的字画店,通常都是临街开上一排,客人转来转去,都可以挑。他们换了两家后,果然找到了更合心意的好纸,红如榴花,新鲜亮堂,纸张的横纹是特意压出来的,水波一般,触手细腻。
老板以为是荆榕要结婚,卫衣雪是陪荆榕来挑字画的本家人,凑过来就夸荆榕眼光好:“这位老板眼真毒,一看就相中最珍贵的石榴纸,做婚贴最合适了。那些个达官贵人家,就爱用这纸,再叠一层红宣,黏成两页,又大气又别致。您再看看红宣不?”
荆榕看了看堆在一边的红宣,想了一下最后的设计效果,说:“不必了,就用这个就好。替我裁五十张。”
他出手还是一样的阔绰,店老板心花怒放:“这就来替您卷。您留个地址?我们整好了,用木匣装着送去您府上。大喜用的纸,可马虎不得。”
荆榕于是低头用钢笔写地址。
卫衣雪跟在他身边看着,视线落在满眼的石榴红中,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往外又看了一眼。
他的视线落在对面街道的一家小照相馆里。
店老板是会做生意的,跟荆榕说话的同时,也没冷落这位看起来话更少的主顾,他很有眼色说道:“前几年还没有,这几年可真兴结婚了去照张相,这样留个纪念,也欢欢喜喜的。不过二位老板要是还计划着带新娘子照相,可不要去这些个街头巷尾的小馆,还是要去上幸子町那儿拍,那儿大气,布景也好,说是还请的洋人摄影师。”
“好。”
荆榕写完地址,随口接了一句,“是要带他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