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榕编得毫无破绽,口吻也格外公事公办,“您二位可以稍微讨论一下,要是同意的话,就在这里签字,程序我们会去跑,以后时玉就不是你们家的孩子了。”
女人明显心动了,但她有所犹豫——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愧疚和残存的责任感:“那他会去哪儿?”
“会跟着我们,我们可以把他照顾很好。”
荆榕说,“这一点不用担心。B市也有四家比较好的福利院,想了解一下吗?”
他作势要抽出更底下的资料,男人和女人同时摆摆手,表情变得尴尬。
荆榕顺势站起身:“我出门抽根烟,您讨论讨论吧?我也来问问孩子情况。”
他对时玉伸出手,时玉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男人和女人。他小声说:“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嗯,可以。”
荆榕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
时玉只是想现在呆在这里。
他目送着荆榕走出去,这个空间只剩下他和几十年来熟悉的父母。
和以前一样,他们眼里没有他的存在,男人和女人迅速地化干戈为玉帛了,他们在某一瞬间好像建立了某种利益共同体,一下子就达成了共识,接下来讨论的就是一些细节了。
谈话到了很后面的地方,女人才想起来时玉,但她说的不是这件事,她只是问他:“你跟学校请假了没?”
时玉说:“请了。”
屋里更暗了,还是没有开灯,只有一些微黄的落日透进来,将时玉脸上的伤痕照得更清楚。
女人仍然轻描淡写地说:“哦,那就好。以后注意啊。”
注意什么,女人也没有说,两个大人凑在一起,迅速签了字,随后开门请荆榕进来。
荆榕真在抽烟。他已经很久没有吸烟,这次在外面抽了半支就掐灭了。
“我们已经签好了,您看——”
女人把签好的文件递出去,没说完的话似有深意。
荆榕看了几眼,随后点点头说:“好,资料审核通过后,会有人通知您。”
时玉在屋里抬起头。
“孩子我先接走?”
荆榕指了指时玉,笑了一下,“有一些资料还得孩子在场才能跑,要不您这边就请几天假。”
“没事,没事,让他跟你走。”
女人四下找了找,没找到时玉的小书包,于是进房间随便抓了点玩具和睡衣外套,塞给荆榕,表情有点殷勤,“他,我们家时玉很听话的,小时候都不哭,摔倒了都不喊疼。他有什么不懂事的,你尽管打。”
荆榕将玩具和睡衣收入怀中,表情一瞬间冷淡如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