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趁着这几日还没死,和好友们见了面,同他们商议自己的身后事。
尽管好友们都说他是在危言耸听,让他赶紧“呸呸呸”,但他还是坚持要讲。
燕枝依偎在好友肩头,小声叮嘱他们:“我不要在铺子里办丧仪。阿鱼以后还要在这儿卖糕呢,不能让客人觉得,这间铺子不吉利。”
“我要去城外办,年节过了,春暖花开,一定很舒服。你们就把我埋在山上,面朝着南方,我还是想回南边去。”
“我有十多两银子,平均分给阿鱼、明玉和谢公子。我的话本留给明玉,我的笔墨字帖留给谢公子,我的糖糕、花生糕,我的被褥枕头,要是阿鱼不嫌弃,就留给阿鱼了。”
他这样说着,脸色如常,语气也如常。
好友们却别过头去,暗中拭去眼角泪水。
燕枝凑到他们身边,蹭蹭他们的面颊:“不要哭嘛。”
其实,燕枝还挺喜欢这样的。
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马上就要死了,让他做好准备,不至于在睡梦之中,无知无觉地死掉。
那样也太不好了。
他自己把自己的命数掌握在手里,这样就很好。
*
一直到了元月十五,上元节。
这日傍晚,燕枝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换上新衣裳、戴上新帽子、围上新围脖,准备和几个好友一块儿去城楼上看烟火。
他提早跟萧篡打了招呼,萧篡允准了。
不过萧篡说,今夜他有事要办,就不能陪他看烟火了。
临出门时,燕枝回过头,最后望了一眼自己的房间。
他打开自己的衣箱,从里面拿出一块黄色的幌子,又拿出一颗铜制铃铛,一起揣进怀里。
做好一切准备,燕枝这才出门去。
几个好友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见他出来,楚鱼与卞明玉笑嘻嘻地迎上前,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
“走吧。”
谢仪在前面开路,楚鱼和卞明玉在后面陪着他。
怕他走不了太远的路,卞明玉又把家里的马车赶过来了。
“走!”
一路畅通无阻,马车径直入了宫,来到城楼下。
燕枝在好友的簇拥下,登上城楼。
放眼望去,烟火照彻。
照在燕枝脸上,也照进燕枝眼里。
烟火升空的时候,萧篡正独自待在净身房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