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意在此期间参加了世界大学生辩论赛,和不怎么合拍的队友一起参加,小组拿了决赛第二,输给了哈佛。
他非常不甘心,回来和陈玦抱怨,蛐蛐队友的各种傻叉行径,陈玦抽空陪他去看了电影,看芭蕾舞和音乐剧。
披露阶段展开,布朗化工开始反复调证据细节,想拖节奏。陈玦没有吭声,白天收集医疗对账,晚上接见新委托人,凌晨两点还在反查医保代码和出生地匹配。
顾思意中间回了三次国,每次走之前问他要不要带点什么:“那我见了你爸爸说什么。他骂我怎么办。”
“不用说什么。”
陈玦每次都这样,“我会给他打电话的,他不会骂你,你不用见他。你回家路上小心,帮我跟你妈妈带好。”
春假那次返英,顾思意拎着行李回切尔西,一进门就看到他在阳台上接电话,台灯下的资料堆了半米高。
四月,皇家检控署立案起诉布朗化工管理层,陈玦拿到一份刑事卷宗,把里面两位证人的访谈嵌进自己那份原告材料,六月,起诉人增加到253人,索赔金额两亿,七月法官定下开庭日,八月十七。
庭审前三天,陈玦还没回家。
材料室灯光彻夜不熄,他已经在那里坐了四个小时,在复核材料。墙上挂钟走针不停,房间只有纸页翻动的声音。顾思意忽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咖啡,靠着门框低声问:“后天就开庭了,你还熬着?”
陈玦抬头:“你怎么来了?”
“给你打电话不接,就过来看看你。”
虽然他们拿到了关键证据,但案子还是拖了一年,顾思意知道他非常辛苦,又担心他,于是最近也经常来律所。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陈玦说。
顾思意走进来,弯腰把咖啡放在桌上:“哪里?”
他停了一下,眉头微蹙:“去年马克那个案子,老布朗就给我的关键证人制造了嗑药史。他擅长制造伪证,把干净的水池搅浑。但这次什么都没出现,我不信他突然改了风格。”
顾思意说:“之前我们不是检查过,剔除过三次证人了么。”
陈玦抬头,眼睛里有血丝:“肯定还有,我没发现而已。”
顾思意拉过椅子坐到他旁边,顺手翻开一摞病历档案:“那我帮你一起检查。”
凌晨的材料室里,两人静默地逐行核对名单、病历、地址。他们看完几百份工时表和医保流水,眼睛被数据磨到疲惫。顾思意几乎打盹,陈玦让他去休息,他摇摇头,又喝了一杯咖啡。
接近天亮时,陈玦停住了,指腹摁着材料页一角:“这个补贴数字很奇怪,连续三个工人的夜班津贴完全相同,连尾数都没变过。”
顾思意凑过去:“数字一样不正常?”
陈玦拿起那页纸:“这不是一次发放的补贴,而是分散在不同日期的不同工段,很难这么精确。除非……”
他打开电脑调出数据库后台日志,三行数据,录入时间甚至精确到秒,像被计算好似的并行写入。他紧盯着屏幕片刻,声音变冷:“除非是批量灌入的数据。”
天光透过百叶窗细缝渗进来,陈玦将光标挪到那三个名字的医保激活记录,日期惊人地吻合!全在他发出第一封律师函后一周。他迅速翻出对应的工号记录,发现这些号码属于厂里早已离职的员工,而地址记录竟然调用的是真实房产交易信息。
顾思意神色微变:“他们这是在我们名单里埋了三个假身份,想在庭上引爆?”
陈玦没回答,只拎起外套:“走,去现场确认。”
早上九点,雨点打湿车窗。两人赶到名单上三个地址核查:第一处空置,第二、三处的住户对原告身份毫无印象,甚至从未听过污染案的事。
门口摄像头也恰好被装反,对着墙壁。
回程路上,顾思意和陈玦沉默着没再说话,顾思意已昏昏欲睡,靠在他肩膀上。陈玦整理照片、录音和GPS定位记录,装进材料袋。下车后把顾思意放在车上,没有吵醒他,让司机开到安静的地方,别惊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