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牛津学生们是各有各的性格,但有一个共同点:年轻、有钱、干劲十足,且对“干一票大的”毫不抗拒。
“你们这破桌子是从哪捡的?”
本地出生的同学托比皱着鼻子,进来第一天看了一眼就摇头,“我妈的店在诺丁山卖意式家具,我让她送点来。”
第二天中午,三张原木办公桌、一套茶几、两个牛皮沙发,还有一盏落地灯就塞进了陈玦的办公室。
杰克扶着门框吐槽:“下次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差点以为我们被偷换地方了。等等,这套沙发是正品吗?”
正半躺在沙发上的托比头也不抬,翻着文件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正品。我家店里的,我自己要坐。”
“环境不重要,”坐在角落那个膝盖里趴着一只布偶猫的法国女学生波琳开口,一边敲着键盘,“我们来不是因为你的大师沙发,而是因为他真的在告布朗化工。这案子要是真能胜诉,到时候一毕业,不是我们进律所实习,是律所给我们投申请。再过两年,判决书都会被编进法学院教材。”
“而且,”一边的美国小哥凯文举着外卖盒大嚼,“还不收费。爽。”
邱耀正在看案子文件:“我做梦都没想过被Nathan骗到这里来打工,呵呵,呵呵,呵呵……我要打电话给我家律师团队了……哦等等,我家律师是GordonKim。”
顾思意一边在陈玦的新律所给他打工,一边又开始带游学团赚外快了。所以每天至少有半天都不在律所。
时间转眼进入八月。
新律所从临时拼装的“战地工作间”蜕变成了一间指挥室。办公区重新调整过格局,文件柜按区域归类,污染图谱挂在走廊尽头的墙上,前台有了统一制服,门口的铭牌从贴纸换成了金属雕刻。
学生团队也磨合得像样了。托比每天五点来换水和拉快递,波琳手里所有关于医疗数据的表格都能一字不差背出页码,甚至能直接调用家里的私人诊所资源,代为处理原告的体检安排、病历提取与诊断报告翻译,让原本最难的证据链成了最先落地的一环。
陈玦的时间开始从应对混乱,过渡到制定策略阶段。上个月他开始接触八年前污染案中的幸存原告,也开始与几家地方健康机构沟通旧档案调阅。
到本月上旬,原告人数已从最初的40人迅速扩大到182人。
律师团队递交了第二轮集体诉讼文件,索赔金额预估已突破两亿英镑!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快,以至于连他在深夜坐在厨房,看着顾思意趴在岛台桌上翻合同时,都有种短暂的恍惚。
文件摊了一整桌,顾思意咬着笔盖:“两亿英镑,理论上……我们能拿多少来着?”
陈玦头也没抬,靠在沙发上:“胜诉的话,25%。分配比还要看对方出资比例和损失等级。”
顾思意卧槽了一声,继续算:“那是五千万?去掉各类运营成本……我们至少能分一千五百万?要是多索取一点,不就是两千万?这可是英镑啊!两亿人民币啊!”
陈玦仰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眼睛没睁:“你要这么黑心的吗?”
顾思意不悦:“什么话,这怎么能叫黑心呢?我这都算轻的了。我一边带游学团挣钱,还给你当免费秘书,帮你组织团队,还给你拉来最省钱最有用的实习生,我的功劳就先不说,你知道你自己多辛苦吗?你不知道我告诉你,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你上床就萎——”
陈玦马上睁眼:“我那不是萎,忙得像个陀螺还要抽空打炮吗?你现在给我过来。”
顾思意说不,脚踩在地上,背靠岛台:“……你不答应我给我两千万我不过去。”
陈玦:“……”
顾思意隔着两米看着他:“你为什么物质欲望这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