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肉眼看,庄叙是有反应的,李善情确定自己很明显地看见,但或许庄叙真的是一个自控能力过于强的人,和李善情全然不同,庄叙将手放在李善情的手背,轻碰了一下,抓着李善情的手心,将他的手挪开了。
然后庄叙又低头,稍稍靠近了李善情一点,让李善情误以为他们要接吻,配合地仰脸闭起眼睛,却只有庄叙的手落在他的头顶。然后庄叙很轻地摸了他一下。
这是件比接吻和赤身的接触更亲密的事情,让李善情的心在一秒间变得很痛,连眼睛都不敢再睁开。李总不希望在自己临近二十二岁的时候打破从来不哭的记录,在老相好面前突然地莫名其妙地流泪。
庄叙摸完就收回手,李善情听到他的声音:“不用了,我最近也很累,没什么兴致。”
过了一会儿,浴室里有水声,李善情才睁眼,视线很清晰,眼泪已经被完全地吸收。
庄叙都这样摸他了,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有庄叙的私人号码呢?如果不见面的时候像以前那样可以打电话该有多好。
李善情看着浴室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恩将仇报地想,庄叙今天做了一个特别错误的决定。让他觉得他们仍在、或者仍有机会恋爱。所以李善情不但决定从此对他纠缠得更厉害,并将一切归咎于庄叙本人。
没等庄叙出来,李善情就睡着了。做了几段没有逻辑的梦。
梦里他和赵自溪去参加活动,在一个黑色的房间,有人悉悉索索在他身边走动,湿掉的衣服热乎乎的,不断挨到他的身上,他很不满意,把对方推开好几次,才终于推走。
但过了一会儿,他的右手又出现了一个冰箱,把他的手背和手指都包住,让他的皮肤很冷。
这实在太不符合逻辑,人的手上怎么会长冰箱?
在梦中,李善情一直甩手,把小冰箱甩掉好几次,它仍旧一直贴上来,像有什么魔力,把他气得睁开眼睛。
房间里十分昏暗,眼前是离他很近的庄叙,李善情睡得昏沉,下意识又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庄叙推醒的,而后恍惚地想起,上次庄叙凌晨三点离开他房间的事,以为庄叙是把他叫醒,要让他回自己的房间睡,马上生气了,质问:“几点了,还要赶我走。难道不能让我好好睡一觉吗?”
庄叙愣了一下,李善情谴责地看着他,等他他低声说“没有”,以及“你睡吧”,才理直气壮重新闭上眼睛。
又觉得自己回去十八九岁,回到可以安全地进行生气的年纪,许久没有过的坦荡和安心再次出现,即便只有一个夜晚。
第二天早上被吵醒,李善情看到庄叙背身向他,正在整理行李。
庄叙的行李箱还是很早以前的那个,普通的银色行李箱,在商场随处可见的品牌,挂着的行李牌,烫刻庄叙父亲的名字,大概和手表一样,都是遗物。
李善情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有点冷,又拢起一些。心里产生很朦胧的情感,觉得庄叙好像一个活在过去的人。
但也不正确,因为庄叙的过去有李善情,现在却没有。
庄叙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了看李善情,没有说话,可能不知道要和李善情聊什么。李善情就找了个话题,问:“你要回滨港了吗?”
庄叙在七八米外,很低地“嗯”了一声,
“好赶啊。”
李善情感慨。
庄叙说:“回去还有事。”
“阿姨是不是好一点了?”
李善情又问,“我看你这两个月来得很勤呢。”
“准备再养一段时间,希望能达到手术标准,”庄叙告诉他,“最近公司要拓展谈医疗保险覆盖,所以过来的频率会高一点,不过每次不会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