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电话实在是冲动之举,李善情什么措辞都没有准备好。
后来在睡前的反省与思念时刻,李善情找到了一部分原因,他那时完全没有恋爱经验,太幼稚了,太过迷茫乃至悲伤,太想要保护自己的情绪,所以出现了自我哄骗的症状。这症状让他变得乐观,思维飘逸,毫不严肃。
也让他在事情没有彻底发生之前,生出了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即庄叙应该是不会真正被他惹怒的,庄叙会让着他。
就像那时候李善情开玩笑说想谈恋爱,就成功和庄叙谈到了恋爱,分手或许也能这么简单和自然,庄叙依然会谅解他——而且他还不是为了他们彼此的未来?
李善情像一个没有犯过错也不懂后果的小孩,横冲直撞地将一段恋情揉搓拉伸,放到砧板随意摆布了起来。
庄叙接电话的时候,态度很温和,他问李善情:“怎么了?”
李善情没有说话,庄叙也不催。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庄叙自己找了个话题,说:“SyncPulse在内陆的上市日期确定了,在一月底,二十四号,所以我到时候可能会有些忙。”
李善情下意识说“太好了,恭喜喔”,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是第一次,他和庄叙的聊天客气到让他感到煎熬,不知是怕刺伤庄叙,还是刺伤自己。昨天还送了礼物给庄叙,又为庄叙唱了一次生日快乐歌,就像他们刚刚认识时一样,现在就面临亲密试用期的结束,而庄叙暂时还不知情。
越是拖下去越麻烦。李善情最后还是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地说:“庄叙,我这几天在想一件事,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庄叙问他:“是什么?”
“我觉得我好忙,你也很忙,一个人还是要先以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为重,”李善情发现自己所学所想,全都归零,最后连语言的藻饰都无法做出,声音干巴巴的,连原因都无法说清,便抵达结果,“要不然我们先不要谈恋爱了,就回到以前的朋友关系吧。”
庄叙听完,立刻沉默了,李善情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四周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他也没有听见听筒里庄叙的呼吸。
过了一小会儿,庄叙开口,问他:“有没有别的原因,是你的项目有问题吗?”
“有,但也不全是,最重要的是,我觉得现在不是我们谈恋爱的好时机。”
李善情没有否认,然后忍不住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所以我们要不现在先不恋爱了吧,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们再重新恋爱。”
庄叙愣了愣,好像忽然笑了:“什么机会,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过了几秒钟,又说:“李善情,你让我分不清你是在谈恋爱还是在打游戏。”
这样完全不好笑的瞬间,李善情才像被从侥幸的逃避的梦中一把扯出,出现一种对真实情况的确切感知。
原来他真的正在和庄叙说要分手,不是做梦,而且发现自己根本不愿说出“分手”两个字。哪怕这恋爱本来就谈得像玩笑,确实像孩童的游戏一样。
李善情说不出话,又听到庄叙问:“不是你昨天说的吗,要每年陪我过生日。”
李善情嘴比心快:“那朋友不是也可以一起过生日。”
说得很轻,也很心虚。
“……”庄叙又静了静,大概是思考了片刻,可能懒得继续反驳李善情的话,低声认真地问:“是不是你的项目出了什么问题,有没有我能帮你的?”
李善情犹豫了几秒,承认:“是有问题,不过没有你能帮忙的。”
“李善情,你的项目出现问题,第一时间不是去解决问题,是来找我分手?”
庄叙像是觉得可笑,问他。
“庄叙,我觉得没有办法,”李善情觉得庄叙好像有点生气,自己便变得成熟一些,平静地如实告诉他,“因为NoaLume已经是一件必定会面世的产品了,我必须继续自己控制它,自己做下去,不会交给任何人,所以不知道终点在哪,很可能最终成品还是会声名狼藉。就算我们两个人继续谈恋爱,未来也只会一直吵架。如果你参与,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被我拖累,或者你不参与,就更无辜被我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