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那一次,他们还身处正义一方。
“沈卿家下去吧,”看出了她的迟疑,皇帝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出征之事,户部可以筹备起来了!”
“臣告退。”
沈乘月走得很慢,她为官几年,纵然遇到麻烦也能迎刃而解,她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让她开始思考该做不该做、可为不可为。
皇帝在她心目中无疑是位明君,除了刚登基时被底下人忽悠得善恶不分杀错了人,这些年间他知人善任、励精图治,除了近两年精力不济外,他以前几乎从未缺席过早朝哪怕一日,他覆灭了夷狄,他任用了女官……
只是……皇帝也是人,是人的欲望就总会膨胀的。
他灭杀夷狄,注定功载史册,如今他还想尝试继续出兵,为大楚拓土开疆。
而今时不同往日,当初出兵夷狄他们费了大量的功夫来布局筹谋,沈乘月甚至从各地义庄搜刮了二百余具尸首,可如今的百官哪还有心气再与皇帝对着干?
她真怕皇帝在朝上正式提出南征后,百官象征性地反抗一阵就从了。
“朝政真让人头疼……”沈乘月轻声一叹,百官处处掣肘皇帝不行,皇帝一面倒地压倒百官也不行,这东风和西风还非得平衡一下才成。
“沈大人。”
宫门口不远处正有两名官员闲聊,见到她出来就打了个招呼。
沈乘月立刻收敛了满面的迷茫,笑着还礼,如今做到三品大员,她至少学会了永远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本领。
她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轿,只是带着满心的茫然,踢着一颗石子,把它从皇宫门口一路盘回了户部。
沈乘月依然盘踞在户部衙门中占地最大的政事堂,尚书不在意这个,其他人无人敢有异议。不过这里的人手换了一批,最初跟着她的张山王伍已经升迁,她升任侍郎后,就把海外贸易司交给了两人,如今他们手底下各自管着几十人,月俸也翻了几倍,再不似初遇时那半死不活的状态。
沈乘月现在在行商、赋税、文书、巡检几司内都有亲信人手,调动起整个户部都极为方便。但她此时并不想调遣他们去为了一场战争筹备粮草军需。
她径直去见了户部尚书,尚书听她转述了陛下的意思后,扶着脑袋就坐回了椅子里。
“大人?”
尚书摆了摆手,示意她自己要安静一会儿,半晌才缓缓开口道:“陛下既然还没下明旨,此事就你知我知,暂不可外传。”
“是。”
“对了,今晚不是有人邀你听戏吗?照常前去就是,先别露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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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听戏其实是大楚官员们交际的一种方式,在二楼厢房喝着酒听着戏,就把事情谈了,把距离拉近了。
戏园子对这些达官显贵自然小心翼翼,划分出了二楼厢房,观赏位置绝佳,不但能纵观整个戏台,还能把楼下拥挤的平民百姓尽收眼底,若是感兴趣,还能在结束后把戏子们召过来问话。总之,是一个能随时让人感受到拥有特权真美妙的地方。
沈乘月刚刚坐定,就有扮着戏装的小二上了美酒。今日请客的是光禄寺的官员,想请户部帮
忙批个预算。
其实只要预算足够合理她都会批,也不知为何这些人总是要在申请前先请个客做个东,若不让他们请,他们反而还不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