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瞅这街市…比京里会试年还拥挤。用他祖父的话说,一块贫瘠地,被近千万两银灌得油汪汪。关键,近千万两银,朝廷没掏一个子。
别说啥抄没所得该上缴国库,那也要有本事拿住把柄有胆抄啊。云大人不但抄了,还把银子都给用刃口上了。前日家书来,祖父讲皇上近来总笑眯眯。
能不笑吗?西画山铜矿,朝廷已经开始采。响州的盛况也显出来了。后者足矣给皇上政绩增色。且多了两添项,国库也会跟着越发充盈。国库充盈,能造的事就多了去了。
当初京里多少人笑话沐三娶贱商女,如今就有多少人脸疼羞臊。这回严五酒坊、客满楼都入驻城西了。无意外,西南一片的酒很快就不止市面上那几家了。
沐三夫人一年的净收,他祖父都给估过,不下十万两银。可以说,八皇子有这个舅母和云记恩撑着,夺嫡一点不愁银子。
再说云大人,当下可不是三年前了。沐宁侯府小舅爷与三元及第的名,都抵不上响州建成。不久后,其势必会入省府营南。营南知府,正四品。云大人到十月,才足二十四。以他之能,而立之年进三品列,轻而易举。
孟跃飞心中感叹,都是吃饭喝水长大的,人与人差别咋这么大?家里娘老眼红了,近两年就盯着长得好学问好的士子,一心想寻个云大人这般的女婿。
尽做美梦!也不回头好好瞅瞅他小妹啥样儿?郎才女貌…郎才女貌,小妹眉眼脸模子全像了爹。性子也是,说话不看脸色,跟镇国公闺女都不能放一块比。
知府府后院,温愈舒拿着方才送来的信。腿边,一岁六个月的小甜果胖嘟嘟,五官长开了不少,眉眼像爹又像娘,精灵白巧。这会正骑在木·马上,小嘴喊着驾驾。
常汐在旁看着,眼里尽是慈爱。
看完书信,温愈舒脸上笑容依旧,就是眸底变得深沉了些。信是田芳那送来的。这两年,田芳在三泉县除了治病,也没闲着,跟服侍她的许嬷嬷识多了字,读起书来。
知道儿子投了官家,她也定下了心。日子恬静,病好转不少。三月,江老大夫说她可以出门走动走动。
田芳喜极三泉镇的安稳,生了心思,想买处小院落居。能走动,她便请许嬷嬷寻中人说说,只才看了三处小院,就察觉有人在打听她。
她大惊,回和春堂躲着。可寻思了几日,又觉一直躲着也不行,得想法子弄清楚打听她的人是谁?
三月底,田芳相中了处院子,跟许嬷嬷商量,把宅子记她的名。许嬷嬷年轻时伤了身子,无儿无女,得了蔺中睦会给养老的许诺,事事顺着田芳。
中人去县衙办契,田芳就盯着县衙。没人去县衙打听,她便请许嬷嬷去探探中人的口风。中人透露,云家老太太屋里在打听她。
“娘…”奶声奶气的,小甜果大力摇着木马:“看果果驾驾…”
温愈舒将信放榻几上,倾身凑过去摸了摸儿子的后颈:“都汗湿了。”
“等咱们甜果玩够了,我再给他洗洗,换身衣裳。”
常汐俯身,偷偷在后摁着点木·马屁股。
“好。”
温愈舒看着儿子,心里算计。
齐氏什么德性,她早知。本以为邵氏走在下坡路上,云家日渐红火,老婆子就歇了不该有的心思了。没想这人啊跪久了,奴性还能刻进骨子融于血肉里。
轻眨眼,温愈舒双唇微抿。生甜果的时候,自己就发过誓,谁要敢坏她的美满日子,她就让谁血祭。
不是打听田芳吗?做孙媳的,满足老太太的那份好奇。夫君这,根据蒙大元的鹰和蒙大元留下的点滴痕迹,再结合张山所绘的图像以及摸查到的信儿,已经确定冠家瞒下的那处矿藏在霞飞山下榆林一带。
皇上那也给了话,要夫君准备赴营南。现在已经是五月,她估摸着响州稳一稳,最迟九月夫君离任。
南川正要收网,她可以掐着日子告诉齐氏田芳来历。蔺中睦那再小心些,待介程、郭阳被拿后,她夫君的盛名会大震四方。
到那时,再寻几个无关人去北轲的什么铁铺说点信儿,譬如云崇青将南川彻底肃清后,极可能赴济阳,与盛家一起查银楼…
这一着,全是试探。试探铁铺跟邵家是否相通,试探邵启河外放剑尖指向的到底是济阳盛家,还是江备私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