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取下画框,拆下「名画家的塑封膜」,画布便像柔软的绸缎,落进他的怀中。
它悄无声息间伸展延长,像是某种绸带、白绫、镣铐,缠上黑发人类的双眼、脖颈、手腕与长刀。
不可估量的污染一瞬蔓延。
而那些网状的肢体和天穹上的眼睛,却同一时间,转向了这里!
它们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几乎本能地投去关注,然而越被注意,这份吸引力便越发难以抗拒,就像在盛会时目睹了那位真容的人类一样,就连意志也被强行转移!
这完全相当于一种强控手段了,血红的管道停止了铺陈,没有丝毫迟疑地,全部朝着地上提刀的人类冲了过去!
在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可估量的损耗之下,他握刀的手仍未有分毫颤动,那伸展缠绕后仍多余的悬于空中的画布,却像是成为了意志的拓展,如臂使指的利刃,强行将人类之躯升格!
从开始到现在,在接二连三的、一个接一个冒出的阻碍下,居高临下对待此次行动的它的情绪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妙的不安。
这些人类玩家,哪怕是超越了人类极限,也不可能对它造成影响,可此人不计代价地强行短暂升格,又被第七座鬼蜮庇护,一时之间,他的周围不断被包围又不断清空,强行拉稳仇恨的同时,它竟然拿此人没有任何办法!
原本趁祂醒来前以最快速度占领此地的计划被不断打乱,到现在为止,行动时间已经比它预想中延长了数倍,所造成的损耗更是不可估量。
这座鬼蜮又格外特殊,再这样下去,它所损耗的超过它所毁去的,它的敌人反而会越来越强!
必须先将此人扼杀!
那张画布哪怕对它本体来说也极具吸引力,但它多少能过滤这份影响,因此那些分出去的肉。身虽无法完全控制,却可以只操纵一小部分,强行使其脱离这种状态——
转而冲向远处一座破旧孤儿院里,躲在教室中的人类幼童。
那间教室里足足有十多个年龄不一的孩子,其中几人身上还有肉眼可见的缺陷,被唯一的大人伸出手臂揽在怀中,哪怕是在极度的恐惧之下,也听老师的话捂住嘴安静下来,等到的却是直冲而来的血红肢体。
……
在巨大的绝望下,不需要刻意缄默,人也很难再发出声音了。
但杀死他们,并不是它的目的。
果不其然,哪怕被遮挡住双眼,被层层围攻,被强行升格与消解,人类也察觉到了它的行动。
它所要的,就是他察觉。
因为他原本完美的,防护与反击的节奏,终于因此出现了漏洞——
因从对这些无用之人毁灭性的打击中,保下他们。
“……”
“……”
在短暂的、死一般的静默里,在鲜红色血珠,滴落在地上的细响里。
乖巧保持着安静的孩子们,终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哭嚎。
其中几人竟然是无法开口说话的,他们蹒跚
地扑过去,淌过溪流般的鲜血,“啊-”、“啊-”地上前,试图把那些密密麻麻穿透青年的“箭矢”,从他身上拿去。
那个唯一的大人拦住了他们,他伸手去捂他们的眼睛,强忍住眼泪带他们向后退去。
那些锋利的血管也并不在乎这些人,会带来威胁的影响已逐渐消解。可怖的引力在减弱。它们将这里层层包裹,要撕咬吞食一切可吞食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