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而易举地抽出了手,将掌心轻缓地贴在人类的侧脸上,这只手纤细修长,漂亮得像是少有的艺术品,却比凛冬的雪都要带着一种浸入骨缝的潮湿冷意。
鹿角在墙壁上投下刀刃般尖锐的投影。
某种危险的、冷冽的气氛开始蔓延,纯白的领主轻轻叹息一声,脸上却还带着无可挑剔的完美的笑意。
“这不是十分可悲吗?”
祂的声音轻缓而无情。
“你应该可以确定了吧,我确实是只诡异呢。”
“身为人类,却嫉妒我的同类与我更加亲近,如果被其他人类发现的话……你或许会被自己的同类除名哦?”
这是被鬼怪引诱的代价。
“到时候你就只能依赖我了,可是如果我也不要你,”祂捧着他的脸,用轻飘飘的,怜惜一般的语气说,“……你可怎么办?”
浅青色的眼睛无悲无喜地落在他身上,祂的话语中表现出的任何情绪都无法从双眼里找到。
恐惧应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任谁都会觉得诡异的心果然是块冷铁,这样的反复无常对祂们来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黑发青年没有回答。
鹿栖从他的眼中看不到恐惧,也看不到排斥,只看到一种沉沉的哀切,很快就转化为了更难以辨明的某种东西,就连她也无法确认,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这样我的世界里就只有你了。”
她只听到他突然笑起来:“这也许也称得上是一种幸运?”
鹿栖怔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来上个副本即将结束时,张肆远所说的哪怕是她也要感到意外的话,那种属于鬼怪的恶意和隐隐约约浮现的恶劣,就这么褪去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说:
“我怎么忍心。”
这次的情绪似乎不再虚假而浮于表面。
……有时候张肆远真觉得她好像天生就懂得怎么训狗。
他幽幽地盯了鹿栖几秒,对方困惑地眨了下眼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轻轻靠近,给了他一个带有安抚性质的亲吻。
银发领主的唇瓣潮湿而柔软,像是清晨薄雾散去后留在叶子上的薄薄一层水雾。
他的眼睛顿时微睁,窗外的日光落入眼底,折射出明晃晃的亮意,什么坏情绪都瞬间不见了,他沉重地想,有没有一种可能露露根本就不用训他。
他完全没救了。
眼看着黑发青年被飞快哄好,鹿栖问道:“你为我带来了什么东西吗?”
在随他离开宴会厅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他身上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之处。
在她的注视下,一个银色手环在日光下闪烁了一瞬刺目的光,安安静静地躺在黑发青年的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