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迫不及待地从缝隙中伸出手,想去摸一下地上有没有什么还剩的食物——
一只白皙却有力的手,却蓦然拽住了他的手腕。
下一秒,面容漂亮如洋娃娃一样的少年,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隔着缝隙,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
龙乾一时间吓得心脏骤停,回过神后,他在极度的惊恐中忍不住露出了凶恶的姿态。
正当他因为恐惧和饥饿要和人动手时,兰舒却松开了他的手,低头把一块完整的面包顺着缝隙递到了他的面前。
所有因饥饿而生的凶狠,在那丝莫名其妙的善意面前,瞬间僵了下来。
那一刻的龙乾就像是在外流浪的野犬,被人夺去好不容易捡来的骨头后恼羞成怒,正准备咬人时,面前却被人放了一整盆的肉,一时间受宠若惊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最终,他还是被饥饿打败了,只是含糊地用华夏语说了声谢谢,便抱着那块面包狼吞虎咽地啃食起来。
那是龙乾三个月来吃到的第一顿没有血也没有泥土的食物。
那个好看到和整个基地格格不入的少年,在缝隙前半蹲了下来,就那么侧着头打量了他良久,待他咽下去最后一口面包后,才轻声问道:“会说话吗?”
那是他和兰舒之间的第一次交流。
龙乾扭头,警惕地和他对视了三秒,最终用不是很熟练的基地语言回复道:“……会。”
“那从现在开始,我给你找吃的。”
少年隔着缝隙轻声道,“你帮我记下我之后遗忘的一切。”
于是,龙乾被那个漂亮的哥哥捡回了家,不再是没人要的小野狗了。
他被对方用数量不多但无比干净的食物养在黑暗中,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和对方聊天。
逐渐的,龙乾的基地语言水平越来越好,于是开始掺杂着华夏语和兰舒聊起了外面的世界。
兰舒面上清清冷冷的,但他似乎非常喜欢听外面的故事。
只不过那些故事在他脑海中如流水一般,至多一个月就会被清除得一干二净,然后龙乾便会不厌其烦地和他再讲一遍。
两个半大的少年在黑暗中依偎在一起,过着暗不见天日的生活,却硬是从中品出了一分混杂着苦涩的甜意。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兰舒一遍又一遍地遗忘着一切,龙乾则一遍又一遍地和他讲述着一切。
有一次,兰舒下了手术台回到房间,看到下水道缝隙中露出的那双眼睛后,他怔了一下后,再一次于惊愕中问出了那个问题:“……你是谁?”
“我是龙乾啊,哥哥。”
那个被他养到逐渐健壮起来的少年,在一天天的苦难中,甚至学会了某种黑色幽默,“是你养在这里的【日记小狗】啊。”
兰舒听懂了日记两个字,却并未听懂后面那个词:“什么是【小狗】?”
龙乾靠在缝隙边缘笑道:“【小狗】是基地之外的一种动物,毛茸茸的,很多人都喜欢把它们当作宠物养在家里,因为——”
“它们天生就会爱上主人。”
那像是一句噩梦般的谶语。
兰舒从指缝中露了点粮食,在无人处养了一只伪装成小狗的小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