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整天滴水未进,却感觉不到任何口渴,只是双眼睁得时间久了,泛起一股灼烧般的疼痛。
兰舒靠在那把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度过了他有意识以来最难熬的夜晚。
他强迫自己睡一会儿,毕竟他还需要力气去面对明天那个前途未卜的结果。
然而一闭上眼,他便好似又回到了那个雪白的屋子里,无间断的灯光洒在他身上,照得他死死地蹙紧眉毛,睡得极度不踏实。
在这种极其糟糕的睡眠下,很多人容易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当有人从手术室内敲响玻璃时,兰舒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靠在座位上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手术灯熄灭了。
兰舒第一时间并没有理解手术灯熄灭的含义。
他就那么怔然地,缓慢地移下了视线,看到龙乾安安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头上没有任何创口,好像不久前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只是兰舒的一场噩梦。
他的Alpha看起来依旧那么英俊,只是……看起来有些生死不明。
“——!”
兰舒蓦然从那股癔症中惊醒,突然踉跄着冲到窗户前,抬手关闭了玻璃的单透模式。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龙乾身上,直到一只手再次敲在他面前的玻璃上,他才勉强回神,看向那个戴着镣铐的Omega。
一天没怎么进食,芙薇安的脸色看起来苍白到了极致,虚弱得直冒冷汗,但他看向兰舒的眼睛却异常明亮:“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兰舒心脏刹那间提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他害怕听到坏消息是手术失败了,好消息是龙乾还活着,但从此以后再也醒不过来了。
更害怕听到坏消息是手术失败,龙乾已经死了,而好消息则是导入手术的成功率因此上升,龙乾的牺牲不算无效。
最终,兰舒竭尽全力才挤出三个字:“……好消息。”
“好消息是,恭喜你,手术成功了。”
芙薇安道,“他的意志力和求生欲都非常强,待恢复期过去后,应该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她紧跟着便露出了本性,忍不住眉飞色舞地说起了这场手术里程碑式的意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通过记忆抽取和再导入,实现【退化】、实现【永生】其实都是可行的!我们之前的所有畅想……”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那些畸形的教义,兰舒却连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这一刻,凝滞许久的鲜血终于重新涌进了他的身体,心脏再一次开始跳动。
身体后知后觉地泛起了巨大的饥饿感,可他知道,此刻自己还不能倒下。
他隔着眉飞色舞的芙薇安,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躺在手术台上,让他肝肠寸断的Alpha,半晌才鼓起勇气道:“……那坏消息呢?”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芙薇安骤然被他打断思绪,竟也没生气,只是抬起眼眸,带着微妙的恶意欣赏了半天兰舒的惶恐。
待把那人等得眸色逐渐冷下去后,她才连忙老实道:“坏消息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接下来的一个月,他本人大概率会出现记忆错乱和信息素紊乱的症状,难以用药物控制,需要你忍耐一下。”
兰舒一怔:“什么意思?”
“先说信息素紊乱,这个症状简单一些。刚刚在开颅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动到了他的腺体,所以你家Alpha苏醒后,将闻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连他自己的也不行,这种症状大概会持续半个月到一个月。”